谁,连对方长相都不知道,忽觉得这是天意的安排,让他有机会一吐常年无法吐露的冤屈,登时身心舒畅。 那绑架者又沉默起来,但胡濙能感觉对方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马车奔驰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绑架者道:“胡尚书稍安毋躁,在这里暂作歇息,天黑时自然有人会送你回去。” 胡濙没有答话,随后被人带下了车,安置在某处民房的某间空房中。他双眼被黑布蒙住,也不知白天黑夜,只觉得这一日格外漫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绑架者居然又回来了,走到胡濙面前,正色告道:“胡尚书,我看得出你没有撒谎骗我。但你当年被建文帝骗了,他的太子朱文奎并没有死,而是事先带着凝命宝逃走了。” 胡濙问道:“阁下怎么能如此肯定?” 绑架者道:“因为我刚刚当面问过建文帝,他亲口告诉我的。” 胡濙轻笑一声,道:“建文帝早就死了,除非阁下变成鬼,不然他如何能当面告知?” 绑架者问道:“胡尚书当年放走建文帝后,朝廷停止追查其下落,自此建文帝消匿于人间。敢问胡尚书如何能知道建文帝已经死了?他目下顶多七十来岁,民间活到八九十的都大有人在。莫非胡尚书知道之前假冒建文帝投官的老僧杨行祥就是建文帝本人?” 胡濙一时语塞,竟答不出话来。 绑架者又笑道:“既然杨行祥就是建文帝本人,那就好办了。朝廷虽然对外宣称杨行祥是假冒,且病死在狱中,但他不是一直被秘密关押在锦衣卫诏狱吗?胡尚书应该早知道这一节吧。” 胡濙连忙道:“不,我不知道。” 绑架者笑道:“胡尚书只是装作不知道,像你这么精明的人,早就该猜到了。多年来你明明知道建文帝被关在锦衣卫诏狱受苦,却是不闻不问,还敢说什么并未辜负旧主之恩。” 胡濙大为骇异,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绑架者不答,只笑道:“从不多问,从不多管闲事,不是你胡尚书的作风吗?怎么今日反倒破例了?”又挥手叫道:“来人,天色不早,准备送胡尚书回去。” 随即将嘴唇凑到胡濙耳边,低声道:“如果胡尚书敢把今日之事告知旁人,我便将杨行祥一事公布于众。当日朝廷会审杨行祥,胡尚书和老太监吴亮是负责指认之人。胡尚书明明认出了建文帝,却坚称对方是假,传将出去,就算有你有几世英名,也必将身败名裂。胡尚书,我知道死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可千万不要晚节不保啊。” 这一招甚是厉害,胡濙当即对天发誓道:“我决不会对旁人说起,包括我的至亲好友在内。” 绑架者这才拍了拍胡濙肩头,亲自扶他出门上车。驾车者将胡濙丢在麻绳胡同附近,等到马车走远,胡濙才取下蒙眼黑布,蹒跚着走回家中。他亦遵从了诺言,半字不提被绑架一事,也禁止家人议论此事。 至于杨行祥自杀而死,胡濙是后来才从司礼监大宦官王振口中听说。王振临出征前,特意将消息告知了前来送行的胡濙,无非认为他也是知情者,而今这一历史包袱终于死了,大家都可以松口气。 当时胡濙就觉得王振神情语气有些奇怪,疑心杨行祥死得蹊跷,所以后来朱骥和杨埙找上门,称与杨行祥一案相干的狱卒韩函失踪、仵作伍汉被杀,他反而不觉意外。 只是胡濙经历与绑架者一番对话后,心力交瘁,不愿意再卷入其中,甚至不想再听到“杨行祥”这个名字。料想无论其人死亡真相如何,明英宗朱祁镇必会竭力掩盖。锦衣卫长官王林不识大体,想借此案铲除异己,只能是自讨没趣。 时势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五十万明军精锐于土木堡败于瓦剌几万骑兵,京军几近全军覆没,希图立下军功的英宗皇帝本人则做了俘虏。既然王振、王林尽殁于阵,应该再也不会有人过问杨行祥一案。但近来京师谣言蜂起,更有皇统将归位建文系一说。胡濙听闻后,感到了一种从所未有的恐惧和危机,甚至比之前瓦剌侵袭北京还要心悸——后者气氛紧张而热烈,前者则是蓄势待发的风雨。 胡氏这才意识到早前他的被绑、杨行祥自杀只不过是前奏,更大的风暴还在后头。而这一番风暴得势于英宗皇帝北狩及大明江山易主,将会来得更加迅疾,更加猛烈。 胡濙虽然焦急,却不能报官,或是直接上奏皇帝,因为他向绑架者透露了太多机密。更不能将其告诉儿女亲眷,他们均不是知情者,他亦不希望杨行祥真实身份外扬。想来想去,便想到了朱骥和杨埙。于是找来二人,将事情和盘托出,希望二人能继续追查杨行祥一案,好拯救危急中的大明江山。 杨埙看完经过,摇头道:“我可没看出大明江山有何危急,目下瓦剌兵退,新皇帝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