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位,京城秩序正在恢复。仅凭一番流言,还能反了天吗?” 胡濙道:“杨匠官可别小看流言的力量,利用得好,便成谶语。当初红巾起义,靠的就是‘石人一只眼’的流言,一下子便召集发动了十万大军[14]。” 朱骥问道:“胡尚书怀疑有人故意放出流言,说什么皇统回归建文一系,以此来制造舆论,等到合适时候,便会以建文帝玉玺举事?” 胡濙点了点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对方一定会以建文帝太子朱文奎的名义举事,名正言顺,又有玉玺在手,兼之朝野对太上皇普遍失望,对新皇帝没有信心,只怕响应者甚众。” 杨埙问道:“建文帝太子朱文奎当真还活着吗?” 胡濙犹豫了一下,答道:“当年建文帝亲口告诉我太子死了,凝命宝也随其消失。他是皇帝,至少曾是我的旧主,他说的话,我焉能不信?况且我亲眼见到他的神情……”转头凝视案桌上的皱纸,道,“但是这个……这个确实是建文帝的印玺。”如此,等于承认建文帝太子朱文奎还活着了。 那么那绑架者又充当了什么角色呢?他自称当面问过建文帝,恰恰发生在杨行祥“自杀”的同一日,莫非他就是潜入锦衣卫大狱杀死杨行祥的凶手?他绑架胡濙,意在问出凝命宝的下落,入狱逼问杨行祥,则是想证实胡濙一番话是否属实,得到了答案后,便将杨行祥杀死灭口。那么他又是如何同时买通狱卒韩函和仵作伍汉的呢? 还有一层更深的疑问,如果真是建文帝太子朱文奎在暗中兴风作浪,无论他知不知道父亲行踪下落,为何要等到现今才开始行动?是一直在暗中窥测,终于等到了土木堡之变的天赐良机吗? 胡濙又道:“建文帝太子算来今年该五十岁了,那一直跟我说话的绑架者是个年轻人。” 杨埙道:“绑架者应该跟建文帝太子没什么关系,不然他不会来找胡尚书问凝命宝的下落。我猜他应该也是个有野心的人,想利用建文帝后人的名义谋朝篡位。但他需要玉玺来证实身份、发布诏书,所以他找上了胡尚书。” 这其中还有个矛盾之处,从绑架者言谈来看,他已经知道杨行祥就是建文帝,且人还活着。然绑架者既有能力潜入锦衣卫大狱,大可直接询问建文帝凝命宝的下落,为何还要辗转来找胡濙? 还是说,杨行祥始终不肯合作,绑架者不得已才来找胡濙?大概绑架者知道凝命宝已坠入大江后,已然绝望,遂再度入狱,对杨行祥下了狠手。杨行祥临死之前,说出了长子朱文奎仍然在世的秘密? 但杨行祥一把年纪,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之前一直称朱文奎已死,应该是为了保护儿子,如何会因绑架者的威逼而就范? 是不是杨行祥自知将死,忽然说出太子朱文奎尚在人世,便能给对方以威慑?而凝命宝玺适时出现,到底是绑架者寻到了凝命宝玺,还是太子朱文奎本人在背地里兴风作浪? 三人商议一番,毫无头绪。刚好有仆人在外拍门,欲进屋掌灯,胡濙便起身道:“我老啦,不能像你们年轻人一样为国效力了。这件事,我也不敢宣扬,只告诉了二位。还望二位能查明真相。” 朱骥与杨埙遂起身告辞。胡濙也不挽留,只叹息一声,送到堂前,就此拱手作别。 胡濙虽然讲出了整个事情经过,连他个人缺失也没有隐瞒,但其实对查案没什么帮助,他没有提供能追查绑架者的有用线索。 朱骥道:“流言无根,短时间内无从查起。绑架者应该是目下最好的线索,但我们只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该怎么办?” 杨埙道:“那张纸再给我看看。” 朱骥道:“天都快黑了,能看出什么来?”仍然将那张皱纸掏出来,递给杨埙。 杨埙道:“这张纸肯定是裱褙胡同出来的,不如我们拿去裱褙铺问问。” 朱骥道:“胡同内外大大小小近百家铺子,差不多排到贡院。仓促之间,怕是问不出什么来,还容易闹得尽人皆知。” 杨埙笑道:“工匠一道,朱指挥是外行。纸也是工匠做出来的,不同的裱褙铺,各有自己偏好的用纸。我们不问印玺,而是去打听这张纸出于何处,不就没人怀疑了吗?”转头看了朱骥一眼,皱眉道:“不过朱指挥最好脱掉这身飞鱼服,实在太过碍眼。人家见到你都远远避开了,哪里肯说实话。” 二人遂往东而来。朱骥先回去岳父于谦家中,换了一身便服,连绣春刀也摘了。 于冕妻子邵氏怀了身孕,朱骥最近又常不归家,便让妻子于璚英住在娘家,方便照顾嫂嫂。于璚英见丈夫到来,还以为朱骥是专程来接自己归家,很是欢喜,不想他转身又要出去,不由得有些黯然,道:“爹爹这样,夫君又是这样,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