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从前顾清桓说过的,温和而淡然的神色,底下却偷偷藏了一点狡黠:“是吗?我的容貌倒是只能算得上中上,从前在江州的时候,也不过是有掷果盈车这样的情况罢了。” 说的是自谦,可明眼人都能瞧出他那满满的“快夸我快夸我”。 想到这儿,顾簪云不由得失笑。 她把书签夹进书中,掩卷出了门。 萧昱溶正一脸纠结地看着那把剑,见她来了,抬起头就笑,眉眼都弯成了欢喜的弧度:“娘!这个剑舞太简单了不好看!” 秦越瑾蹲下身去,轻轻理了理他被汗水打湿的额发,闻言就笑了:“不好看吗?” “嗯!”萧昱溶用力点了点头。 “那娘教你一个好看的。” 她接过萧昱溶手中的长剑,手腕一抖,晃出了一片寒光。 ——少年背对着她握着手中的剑,手腕一抖,晃出了一片寒光。 银杏叶簌簌落下,少年的剑舞得像一首不知名的歌谣。四周是没有乐声的,秦越瑾却觉得自己恍惚间听见了铿锵有力的上古乐章。他舞得那样快,剑光都在周身绕做了绵而不绝的清泉,随他心意自在而动;又舞得那样好看,像是大袖之上的仙鹤都翩翩然欲凌风而去。 剑收之时,剑尖轻颤,发出一声清吟。少年负剑向她走来,微微俯身摘下她发间的一枚银杏叶,浅浅一笑:“你想不想学?” 停步,收剑,秦越瑾转身微微笑着,看着萧昱溶:“你想不想学?” - 秦越瑾拼尽了全力去培养萧昱溶。 琴棋书画,射御书数,人脉心计,她能教的能给的,尽数给予。只希望萧昱溶能坦坦荡荡,一身光明。 像太阳。 萧昱溶的确不负她所望,可不知为何,秦越瑾的身子却在一日日地差下去。即便是清了太医院的张太医过来调理,也不见起色。 大概是寿命到了,阎王爷要来收? 她虚弱地倚在床柱上,闻着盈满一室的清苦药香,自嘲似的勾了勾唇角。 那就收了吧。除了萧昱溶,她似乎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她疲倦地闭上双眼。 萧昱溶前几日和萧齐肃去闻家庄子玩耍,听说受了伤,暂时不能回来。她本想过去看看他,没成想这身子已经不争气到了走一步就会往地上栽倒的地步,最后还是只能作罢。 希望萧昱溶没事吧…… 只是今日这除夕,大概要一个人过了。 滴漏里的水轻轻落下,“嘀——嗒”“嘀——嗒”,一声又一声。药香味儿越发浓了,是秋姑端着药进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秋姑就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端着一个托盘。秦越瑾接过托盘上小巧玲珑的白玉雕花碗,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她的眉头轻轻一动。 这汤药不对,不仅比往日的滋味更浓了些,似乎还加了些别的什么。 “今天这个和寻常的药一样的吧?”秦越瑾若无其事地把碗放回托盘上,接过帕子按了按唇角,虚弱地微微笑着,注视着秋姑。 秋姑也回了她一个笑容:“自然是的。怎么,公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吗?” 秦越瑾笑着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无事,你退下吧。” “是。” 她撑着柜子下了床,一次又一次地因为虚弱而跌倒外地,却仍执拗地往窗边走去。最终,她隔着窗户,看到了埋好药渣,和白石攀谈起来的秋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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