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越激动:“商稚言我警告你,你要是退步就退学吧,别读了,别浪费钱,现在就出去找工作!” “我在努力了啊……”商稚言必须非常非常小声地说话,才能忍得下眼泪。母亲的火气来得莫名其妙,她低头吃饭,眼泪还是掉进了碗里。 商承志连忙用眼色制止张蕾。商稚言擦了擦眼泪,小声说了句“我吃完了”,转头跑上二楼。 应南乡给她带来了北京的果脯和几片红叶,夹在一本《十八春》里。商稚言看着这些哭得愈发厉害,抬头见到周围的便利贴,发狠地全都扯了下来。 把便利贴扔进垃圾筐里之后没几分钟,她又哭着捡了出来,一张张在书桌上摊开。 还没背完,不能丢。还没有出成绩,不能放弃。她不停给自己说着这些话,胸口像被什么死死压住一样,喘不过气却还在兀自一抽一抽地疼。张蕾的每一句话都莫名其妙,但对她来说,无异于入肉的刀子。 商稚言躺在床上哭了一会儿,翻身时看到贴在墙上的地理结构图。 她坐起身,呆呆看了半晌。谢朝和余乐的声音好像距离她很近很近——言哥威武!非常好,你真好。 她捂着眼睛呜咽,已经分不清那一边才是真的,是来自母亲的否定,还是来自他们的肯定。 九点多时,商承志给商稚言端来了一杯牛奶。商稚言那时候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开始为第二天考小综合做准备。 父亲拿着一份《浪潮周刊》,问她热线电话怎么找。他看了浪潮上关于观景台的报道,也想用热线电话报个料,让记者来看看光明里这儿一个多月都没修好的路灯和坏了的井盖。 商稚言在社会生活版面找到了记者热线,商承志却没有立刻离开。他小心地摸了摸商稚言的头发,欲言又止。 “……我会努力的。”商稚言小声说,“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会考一本。” “想考什么专业?” 商稚言不知道:“……我没想那么多,先把成绩提上去。” 父亲拍拍她肩膀,没有多说,给了她一些无声的鼓励,只是在端着空杯子离开之前,小声说了一件事:“妈妈下岗了。” 17岁的商稚言,在她刚刚迈过生日门槛的这段时间里,飞快地经历许多事情:一些懵懂的心跳,还有汹涌如同巨浪的世事变故。 只在电视新闻里听过的词语忽然变成了身边的现实,她回不过神。 商稚言试图回忆这段时间以来张蕾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但她想不起来。她的生活是单调的两点一线,连周日下午这珍贵的休息时间,她也全都用来向余乐和谢朝学习,不敢松懈一分一秒。 她没有时间关注父亲,更没有注意到母亲的异样。 入睡之前,商稚言悄悄下了楼。家里安静极了,只有电动车充电器发出的嗡嗡声。那是张蕾的电动车,从光明里到她的单位需要半小时车程,穿过几乎没有遮挡的新建路,钻进零下十几度的冷冻车间。 商稚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餐桌旁坐了很久很久。 但她并没想好怎么跟张蕾道歉。第二天早上,余乐仍旧循例来接她,两人就要离开时,张蕾往商稚言手里塞了个苹果,小声道:“昨天是妈妈不对,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商稚言眼圈一下红了。她攥着苹果不停点头,张蕾僵硬地抱了抱她,她哭得愈发厉害。最尴尬的是余乐,一米八的大男孩跨在自行车上,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该留,该看天还是看地。 这一天的小综合和英语都考得非常顺利。商稚言发现,那些她还不懂得怎么做的题目,至少她知道它们出现在课本的哪个章节,问的是什么。 用谢朝的话来说,这次不懂,下次肯定就懂了。 想到谢朝可能会说什么,即便在考场上,她也轻轻笑了几下。 考完之后,商稚言和孙羡到操场散步。她还不能快跑,孙羡陪着她一圈圈地兜跑道。 “文科的考试就是看积累。”孙羡说,“我第一次月考成绩好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