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稚言认得他,喊了一声“黑三表哥”,黑三哥的手便放在了她肩膀上。张蕾正好拿着两盒果汁从超市走出来,见到黑三哥,扎扎实实吓了一跳。 商稚言记得黑三哥一共说了三句话。 “阿姑,借我两百块。” “那言言先跟我出去走走。” “帮帮我,我黑三不求人,就一次。” 商稚言当时并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害怕,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哭丧着脸跑去打电话。大概半小时之后商承志白着一张脸赶来了。他给了黑三哥两百块钱,黑三哥便松开了一直放在商稚言肩膀上的那只手。 好几年后商稚言才从母亲口中得知,那天黑三哥腰上藏着一把刀。他从口袋里给商稚言掏水果糖的时候,张蕾看到了刀柄。 最后一次见黑三哥是高一暑假。商稚言和余乐、应南乡去游泳馆学游泳,回家时馆外喧闹不已,一问才知道是附近有人打架。 她看到手臂受伤的黑三哥拎着铁棍径直冲自己走过来。“有钱吗?”他一开口还是要钱,“全给我!” 余乐下意识挡在两个女孩面前,当先掏出了钱包。三个人身上的钱凑起来还不够八十块,但黑三哥不嫌弃,拿了立刻转头飞跑。很快,警笛声从游泳馆面前掠过,往他逃窜的方向追去了。 几个月后,黑三哥进了少管所。 商稚言不知道他的近况,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了。张蕾很不愿意提起他,一讲到他立刻眉头紧锁,手掌在眼前挥来挥去,像驱赶一只苍蝇。 自从知道黑三哥已经离开少管所,商稚言总是提心吊胆。这个表哥是张蕾避之唯恐不及的污点,而她越是长大,越是明白他的存在如同厄运的前兆,只要出现,永不会有好事发生。 但接下来就要迎接月考,商稚言强迫自己丢开这件事情。 第一天考完数学之后,商稚言感到一阵难得的轻松。数学卷子的选择题和填空题基本能做出一半,而其中数列的所有题目,她确定自己都做对了。此外几道大题的第一小问,她也基本能解答。 不枉余乐和谢朝今天早上一块儿来接她,耳提面命地跟她强调俩人已经重复无数次的应试心得。 晚上没有自习,一家人轻轻松松吃饭,商承志聊着他从最新一期《浪潮周刊》上看到的报道:“中山东街观景台都裂了,去年台风吹的,一直没人去管。记者写了一篇报道,第二天立刻有人去修,真系劲。” 商稚言惊讶:“比打市长热线还快?” “这个记者挺有名的,我看过他很多报道,写得不错。”商承志想了想,肯定地说,“他叫崔成州。” 商稚言左耳进右耳出,她迫切地想和父母分享自己的一点点进步:“这次月考我数学应该有90分,我跟孙羡对过答案了。” 孙羡是复读生,九月月考位列文科第19名,她的答案自然是可靠的。 商承志高兴极了:“余乐和靓仔同学同你补课都几有效啵。” 商稚言点点头,还想再说什么时张蕾忽然冷笑。 “90分?你?”她显然不相信,“你平时也就六七十分,高二不是还考过28分?你能有90分?” 商稚言低下了头。张蕾似是还为了她之前突然发火而生气,她不敢多说。 “我警告你,你可别作弊。”张蕾又讲了一句。 商稚言不敢置信,直直瞪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张蕾呵斥,“别一天到晚做不该做的梦,应南乡家里有钱,余乐脑子好,你老跟他们一块儿玩,自己是什么人都不清醒了。你这个成绩,随便读个二本出来找份工作就行了,也不指望你有什么大成就。” 气氛一下变得极冷。 “你数学要是真能考90分,也不至于上次月考排到两百多名。两百多名是什么概念,你连一本线都摸不到!”张蕾没有收住话声,“保住二本,别继续退后我就谢天谢地了!你要是考了三本干脆不要读,家里没那个钱让你浪费。”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