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埙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没中毒。只是想到前晚我遇到杨铭时,他人还是好好的,而今……”又吐了两口黄水。 朱骥道:“要不杨兄先回去。我得留在这里等仵作。杨铭虽然死了,他身上应该还有许多线索。” 杨埙道:“我也留下来。”极是懊悔,道:“要不是我前晚喝醉了酒,杨铭将线索告诉了我,也许早就抓到了那些蒙古人,他也不会死。” 朱骥道:“这不怪杨兄,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杨铭明确问过袁彬是谁在管蒯玉珠的案子,那么他发现的重大线索一定是跟玉珠有关了。朱骥之前只是派杨铭携带强盗画像到金桂楼例行询问,看有无证人,他到底是如何找到了重大线索呢? 朱骥苦思一番,也没有任何结果,便道:“杨兄,你才智远在我之上,你好好想想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是我们遗漏了的?” 杨埙道:“玉珠就像我妹妹,我发誓要竭尽全力救她出来。这件案子我日思夜想,所有经过情形在我脑子里盘桓了不下千百回,自觉没有任何遗漏。那日我抱着侥幸心理去找算命先生仝寅,受他一语启发,这才回味过来,其实阮浪才是最重要的线索。于是我去了南内,设法探到歹人是蒙古人的消息,但还来不及着手处置,便遇到孙老过世。唉,我……我实不该贪杯醉酒,而今误了大事……” 朱骥劝道:“事情都过去了,后悔也是无用。不过杨兄刚才一番话提醒了我,最明显的线索反而最容易被人忽略。” 杨铭本是蒙古人,太上皇北狩期间曾充任朱祁镇与蒙古达官贵人之间的翻译,想来跟蒙古上上下下也混得极熟。蒙古现任可汗也先派了精干人手到北京,欲营救太上皇朱祁镇并助其复辟,势必需要内应。而杨铭既是朱祁镇心腹,又一度充当过明蒙的中间人角色,蒙古人会不会主动跟他联系? 杨埙听了朱骥分析,沉吟道:“确实,也先手下来到北京,人生地不熟,图谋的又不是小事,需要有内应从旁协助。但这个内应一定不是杨铭。他为人忠厚,胸无城府,喜怒均写在脸上,本来就不是合适的内应人选,也想不出从蒯老爷子手里索取南内地图的主意。加上他只是锦衣卫百户,无法接近南内太上皇。另外,蒙古人早就知杨铭对大明忠心耿耿,当年喜宁还要将他五马分尸。若不是太上皇用自己的身体扑上去遮挡,他人早就被碎尸了。” 朱骥道:“我当然不会怀疑杨铭是内应。我是说,正因为太上皇曾舍身相护,杨铭才格外忠心于太上皇。太上皇复辟,对杨铭当然是有利的。从这点上来说,杨铭跟蒙古人有一致的目标和利益。玉珠事件后,官府追捕搜索甚严,蒯匠官又中风失忆——对了,我得多说一句,这是个极妙的主意——蒙古人也许是想利用杨铭在锦衣卫做官的便利,打听一些案子内幕,好提前应付。” 杨埙登时眼前一亮,道:“朱兄是说,蒙古人在玉珠一案后,曾主动联络杨铭,他由此才发现了重大线索?这倒是极有可能。嗯,一定是这样,杨铭一定是从蒙古人那里发现了关于内应的重大线索。” 杨铭并没有立即将蒙古人意图营救太上皇一事上报,倒不是他顾念同族之情,而是因为事情牵涉到太上皇,一旦事泄,明景帝必以铁腕手段对付太上皇。既然蒙古人深知杨铭对太上皇的忠心,杀死他灭口的可能性便不大,而最有可能下毒手的,便是那主谋内应了。 或许内应不愿意事成前泄露身份。或许他不想冒一点风险——即使杨铭感激太上皇救命之恩,可景帝朱祁钰也是名正言顺接受臣民拥戴即位的皇帝,杨铭做着本朝景帝的官,若与蒙古人勾结拥护太上皇复辟,即便有一千个理由,但一条“谋逆”的罪名,便足以令他无颜存世。这一点迟疑即便微不足道,很可能导致杨铭向朝廷告发。而杨铭先后急着找朱骥、杨埙,愈发证明这种可能性很大,是以内应抢在杨铭说出线索前,将其杀死灭口。 那么主谋内应到底是谁呢? 中国工匠自古位轻,多不扬名。就算蒙古人知道蒯祥是紫禁城的设计者,但南内独处一隅,跟皇宫并非一体,且建于宣德年间,不是真正了解明宫内幕的人,不会知道蒯祥是那片建筑的主建筑师。 再从杨铭死前行踪来看,他称发现了重大线索,先找顶头上司朱骥,后来又只找杨埙,无论如何都不肯对曾患难与共的袁彬透露半点口风,表明事关重大,多半涉及位高权重之人。而这个人,正是蒙古人的内应。想出凭借南内图纸秘密进入南内营救太上皇计划的,是这个人。指点蒙古人藏身北城二条胡同一带的,也是这个人。他是这次计划的核心主谋,蒙古可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