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张保牵着匹马出了神武门。他的袖口塞着不少东西,一张路引、一份户籍证明,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四阿哥告诉他,如果苏培盛走到了京城城门口,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他。 张保晚了苏培盛一个时辰出宫,但还是很快就找到了他。 苏公公并未走远,就在东安门外的市集闲逛,张保把马拴好,偷偷地在后头跟着。 苏公公一会儿在小摊前看看,一会儿到店里面瞅瞅。转的累了,坐在了路边的茶铺里,喝了碗大碗茶。又咬着自己买的肉脯,跟着一帮闲汉坐在堂子里听人说书,说到高潮处,高声叫好,临走还给了人十文赏钱。 转眼到了中午,苏公公进了东安门外最大的酒楼福喜楼,自己要了一个三两银子的席面,大快朵颐。吃到最后,扶着腰,拎着打包的烧鹅烤鸭下了楼。 下午,苏公公继续闲逛,路过一家饭馆,将手里打包的饭菜给了门口的一个叫花子。然后蹲在不远的地方,看那叫花子吃的直翻白眼。 张保一路跟下来,水没喝、饭没吃,被午后的太阳一烤有点儿晕乎乎的,眼前一片金花花后,蹲在不远处的苏公公突然不见了。张保愕然地跑上前拎起那叫花子,“刚才给你饭的那人呢?” 叫花子翻个白眼,指了指前面,“坐马车走了。”张保一时气急败坏,松开叫花子就往前面追去。 叫花子弹弹自己的衣服,摆摆手,身后的弄堂里转出一个人,“谢啦,兄弟。” 苏伟拍拍叫花子的肩膀,转身走了另一面。 张保没有追到什么马车,回来时叫花子也不见了,到了自己拴马的地方,发现马也不见了,最后只能垂头丧气的回了宫四阿哥又上了一天心不在焉的课,但没有被罚跪。之前的事儿还是被皇上知道了,毕竟连洒扫太监都在场。四阿哥听闻皇上生了大气,一巴掌把砚台拍翻,怒哄道,“朕的儿子学是皇子,不学亦是皇子!” 张谦宜因此差点被治罪,最后还是四阿哥上了一道折子,保下了这位神奇的老师。 今天的无法集中精神与之前的自甘堕落不同,是因为无论怎样装出淡然,他都没有办法不惦记那个人。 苏培盛要是走了,会是件好事儿,四阿哥这样告诉自己。自己不用再为两人的关系头疼,不用再为可能的流言费心,也不会再被人抓住把柄……锁住弱点…… 然,当张保回来领罪时,四阿哥手里的茶碗倏然落下,心里瞬间崩断的某根弦,清楚地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在自欺欺人,他根本,做不到那般潇洒…… “你下去吧,”四阿哥低着头,一只手死死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 张保缓缓地叩了一头,默默退下,这时候四阿哥与苏公公,在他心里已是一片了然,与哀叹…… 但张保难得的温柔情绪没能持续过三秒钟,因为他掀开帘子时,正撞上了一张极为熟悉又极为陌生的脸,这张脸冲他笑笑,怀里抱着个大纸袋子,“你的马一点儿也不听话,我没拉住自己就跑了。” “那是四阿哥的马,”张保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苏伟“哦”了一声,侧身挤过他进了屋子。 张保紧紧抿着嘴,将握成拳头的手掩在袖子里,一步一顿地走出了屋子。他发誓,等有了机会,苏培盛绝对是继张起麟后,第二个被他揍得满地找牙的人。 四阿哥在苏伟与张保对话时,就抬起了头,满心惊诧地看着那个他此生最熟悉的人挤过张保的身子进了门。 这人抱着个大袋子,随随便便地给他行了一个没规没距的礼,就自顾自地转身将袋子放到榻子上。 四阿哥猛地闭上眼睛,有什么湿润的东西顺着安稳起来的内心流进了身体里。再次睁开眼时,那人就站在他身前,递过一个纸包道,“主子,这是我今天买的肉脯,好吃极了。” 永和宫 德妃靠在榻子上看书,清菊轻轻进门行了一礼,压低声音道,“娘娘,阿哥所传来消息,吴全死了。” 德妃微微扬起眉毛,“怎么死的?” “说是晚上没注意跌进井里淹死的。” 德妃沉默,将书轻轻放在桌上,清菊皱了皱眉道,“会不会是四阿哥——”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