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也不自知,身为母亲未尽到一个合格母亲的责任,发现珠玉在怀太过晚了些,无论如何是再难暖热的了。 长篇大论一番耐心说教,难免口渴,这次茶水注心时,是甘香的味道,太后抚着杯口的粉彩球梅花纹,想起那件一早就想问的事情,“哀家听说昨儿晚上你安排敬和格格住在你王府上的锡晋殿里了?” 他的手指不自觉的颤了下,触到了杯壁上突起的梅花纹上,余光里觑向太后,老人家接连饮了几口茶,神态中有品茶后享受的愉悦,看来只是随口一问,很奇怪,他似乎有些害怕太后发现这件事情,不明白自己在心虚什么。 “回老祖宗,”恭亲王抿着茶,话里并不对这件事有所回避,“王府后院里其它殿所的窗户,孙儿找人又重新给换了玻璃,正在修葺,锡晋殿换的要早些。” “难怪呢,”太后道,“若是这个原因回头话也能说的开,否则的话,锡晋殿是后院正房,该是留给正房福晋住的,被人用过了,回头传出去落了话头就不好了,这件事办的欠妥,今后要格外注意些。” 恭亲王应是,默默缓了口气,甚至还略带庆幸,他喝了口茶把这份莫名其妙的感觉淹了下去,那边太后又问,“承周,你觉得郁兮这个姑娘怎么样?” 他的手骤缩,茶盅上那些凸起的花纹压进了掌纹中,他垂眼,含着杯口饮茶,掩饰了心中异样的紧张,漫不经心的问,“孙儿也不大了解,瞧上去是挺知书达理的。老祖宗问她做什么?” 太后笑了,“哀家还是头一回听你夸人呢,真难得啊,能让你夸赞的姑娘,品性应该不会差的。”见他看了过来,太后放下茶盅道,“这孩子生得真漂亮呀,哀家见第一面就觉得喜欢,方才在殿里同承延见面那时多有意思,承延这小子刚挪出宫建府,也快满十八岁了,郁兮这孩子不是刚满十六么?他们俩年岁相当,模样又般配,哀家瞧着合拍,辽东王府能在其他藩王群起霍乱时,保留忠心,哀家倒不介意同这样的忠义臣子结亲家。” 他脸上浮现出瞬息的茫然,随即轻皱起了眉头,“孙儿觉得这件事不妥?” 太后微怔,“有何不妥?” 恭亲王道:“老祖宗您想,让敬和格格安抚阿玛他老人家已经算说是勉为其难了,现在又要打人家婚配上的主意,倒像是咱们欺负人似的,她们家毕竟在吉林,没准辽东王府已经为其说定了婚事也未可知。” 太后思量着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是哀家贪急了,主要是见那孩子招人稀罕,哀家就格外想笼络到自己身边来,其实这孩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到北京,也怪可怜的。往后咱们能照应多照应一些吧。这件事回头再说吧。” 听太后转了话风,恭亲王慢扣上茶盖,“那是自然。” 向明窗外看去,能看到树的影子,他想到她曾经同他说过的话,“在辽东,就是嫁给一棵树也行。”她留恋她的家,一定不愿在京城里过多逗留,他的婚姻不能自己做主,至少可以帮助她,保全她嫁给一棵树的自由。 有风吹过,窗外的树影轻轻晃动了起来。 落进她的眼底,仿佛抽枝发芽冒出了新绿,怡亲王望着对首的敬和格格,一杯茶从头到尾端着放了凉,也忘了喝,直到太监上前添茶,他才晃眼醒了过来。 太后同恭亲王走后,她就那样静默着,可能因为与人不熟,并不参与后宫女眷们的攀谈,眼睛半扣着也不随意顾盼,看得愈久,愈觉得那就是位居住在画轴里的人,闻风也是静止的,不为热闹所动。 怡亲王从未到过吉林,听说那里进入冬季下起雪来,连绵数日是常事,大雪久积不散,她大概就是雄峰尖头那一簇白的样子。 放下茶盅,他抚了抚肩头白鸽的脑袋,鸟羽张开朝她飞了过去,停驻在了她的膝头,她并没有收到惊吓,抬手轻轻触了一下鸟喙,抬眼朝他看了过来。 她望向他的眼神有笑意,并不羞涩畏缩,看来她的静是天生的,而不是刻意回避周围人热火朝天的喧嚷。 面对她征询的神色,他反倒有些怯场,放下茶盅朝门外勾了勾下巴,雪鸽震翅起飞,由它引路,他带着她在内眷们谈论蜀锦杭绸的当口,悄然潜出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