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一条勒紧他的咽喉。 天旋地转。 他踉跄一步,将欲栽倒之际,一只手扶住了他。力气如此之大,猛然将他拉回现实。 视线重又清晰,他不在白岭,不在那个地狱般的牢狱,这里是青坪、窑神庙,眼前是惺惺作态的焦泰及神色各异的众人。 身旁,是他一直追随前进的那个女子。 此刻她正扶着他,紧紧地,即便众目睽睽也毫不顾忌。 太守冷冷地问:“严冰,你身负重案,欺上瞒下,还不认罪吗?” 严冰面如土色,艰难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 庙外,伍薇同丘成耳语几句,丘成点点头,分开人群,走到严冰面前,面容柔和下来,轻唤一声,“严郎中。” 久违的称呼。严冰轻轻颔首,鼻子有点酸。 丘成在宫中训练有素,见惯大场面,此刻并不紧张,他向众官员一一行礼,“焦会长讲了一个黑白颠倒的故事,草民另有一个不同的。” 这次曹县令抢道:“讲。” “我跟随爷爷进入官窑学做火工有八年了。朝廷每年都会敕令官窑进献新品,冰纹瓷偶然现于一次青瓷试制过程,当时的督陶官是严郎中,和工匠反复改进,花费数年,三年前试制成功,将我们许许多多人呕心沥血之作送入宫中。” “全窑的工匠都很高兴,我想,在座每一位研制出新瓷的人都懂得这种感受。我们期待奖赏,不为钱财,只为那份得到认可的喜悦。” 不少人点头赞同,这的确是每一位工匠发自真心的追求,更完美,更创新,更多人认可。 “朝廷的旨意来得很快,但不是认可。”丘成目光幽远,好似望见三年前逆转人生的那一天。“严郎中和好多人被抓走了,所有的冰纹瓷都被砸碎。我们被封在窑厂里,没有人出面解释。就这样担惊受怕地过了两个月,直到严家父子被判处死刑。那时候懵懂的我问爷爷,是不是严家用他们的命换取了我们这些工匠的命?” “我没有得到答案,很多问题至今都没有答案。说一件瓷器‘祸国’,我不懂,这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喜欢时,便驱赶工匠如同牛马日夜赶工,不喜欢时,便一句‘祸国’草菅人命。我们瓷行里的人何尝不是‘窑变瓷’,命运在天不在人?” 丘成说得委婉,但众人都听得明白,他话中直指罪魁祸首并非严冰,而是朝廷。 同一件事,丘成的叙述技高一筹,围观者大多是工匠出身,对他的话感同身受,落在严冰身上的目光便悄然变得温和起来。 焦泰怒斥丘成一派胡言,双方针锋相对,唇枪舌剑。 寄虹看着摇摇欲坠的严冰,托在她手中的臂膀似乎轻得没有重量。她很想帮他,像丘成和伍薇那样据理力争,可是她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说不出。 从没有一刻感觉自己这么没用。 唯一能做的,只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臂,紧紧地。 她指尖的力道清晰地传入他的肌肤,他迟缓地转头,她的眼眸中流动着太多情愫,不止疼惜、焦灼,还有他似乎渴慕已久的东西。 忽然之间,他清醒了。 太守把茶盏当惊堂木,“当”地砸了一下桌子,“放肆!本官面前,启容闲杂人等多言!严冰犯下如此大罪,难道仍妄图蒙混入仕吗?” 严冰极缓极缓地挺了挺腰,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动作,但顷刻间,枯木变栋梁。 他轻轻松开寄虹的搀扶,居然还对她微笑了一下。“焦会长所言并非完全不实,我确实负罪下狱。” 一言既出,举座哗然。 焦泰露出除掉仇敌的快意之笑,寄虹等人吃惊又不解地望着他。 他轻声续道:“每思及当年白岭流徙之家,亡故之人,愧不堪言。深觉仕途多舛,如土之成瓷,幻不可测。心灰意冷,曾发誓不再入瓷行一步。” “万分幸运的是,我被贬谪到此地,青坪。我看到冉冉燃烧的窑火,兢兢业业的窑人。我看到遭逢大难矢志不移如霍家,迁徙千里薪火相传如丘家,稳扎稳打如方家,求新求变如袁家,还有许许多多孜孜以求的人。我相信,青坪总有一天会成为大梁第一的瓷都。严某何其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