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别凝目看他,温声问:“是谁有这样的胆子?” 李言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按住了额头,神色极痛楚的样子,片刻后才忽然语气激烈地喊起来:“是……是……李沦!是李沦!李沦逆子,弑兄杀弟,澜儿他,他懵懂无邪,李沦竟也不放过他!” 谢别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来。 “子念,你要帮我……”李言几乎带了泣音在说话:“那几个儿子,眼睛都只盯着、只盯着皇位,盯着天子的冕旒……只有澜儿,唯独澜儿……他不懂别的,只有澜儿是真心待我的……子念,你要帮我——你从来都帮我的……!” 谢别又按了按肋下痛处,在李言的注视下慢慢地点了点头,道:“臣明白了,臣自当竭力。” 李言眼中落下泪来,掉在兔子身上,把蓬松柔软的兔毛砸得往下一洼:“是朕没有用……朕连澜儿都保不住……澜儿、澜儿……” “陛下,”谢别忍不住出声劝道:“人心难测。六哥儿也未必就……” 李言的眼神却突兀地柔软下来,他低声道:“澜儿不一样的。子念,你我自幼订交,我不瞒你——澜儿不单单是我的儿子,他是我的命。” 谢别蓦地一惊。 …… 李澜不明所以,歪了歪头问:“做什么事?” 谢别极专注地看着他,却欲言又止,很一会儿才问道:“当初陛下骤然疾重,殿下曾与臣言,对陛下一片……心意,绝非作伪……可是真心实意?” 第一百零六章 李澜皱起眉头来,这是他往日常常见到,却新近才切实学会了的一种神情。小太子不解地反问道:“什么是作伪、为什么要作伪?” 谢别嗤笑一声,冷然地端详他。李澜极敏锐地意识到了他的打量没什么善意,眼神一下子冷下来,也盯着他看。君臣两个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盏茶的时间,李澜揉了揉眼睛,气哼哼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谢丞相什么意思?你有话直说就是!” 谢别低头慢慢地抚平袖口,借以整理思绪。他方才从皇帝的剖白里看出太多东西,到现在其实都还没太反应过来,他向乏急智,以至于一时间千头万绪,险些出神。将袖口捋得没有一丝皱痕,他才稍稍有了些头绪,抬起头来问他看着长大的小太子,问:“殿下可知道陛下为何会有这样的病症吗?” 李澜本来要喝茶,听了就气哼哼地把茶盏往桌上一摔:“都是李沦的错!” 谢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他们父子同心,还是替已经做了个鬼的李沦觉得冤屈了。李沦也算是个人物,机关算尽,斗倒了皇帝的嫡子和长子,却栽在了他从没当过对手的这个弟弟手里;死后还不得安宁,又被他失心疯了的老子一股脑按上了所有罪名。 活着不受宠,到死了都不免背黑锅,错的人做什么都是错的,谢别活了半辈子,不是没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