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先为棠儿用清水洗面,拿一根细线打结套在指上,绷紧后把鬓角额发绞净,蛋清和着珍珠粉在面颊按至肤色白里透红,再重新洗净。 面霜、香粉、描眉、胭脂、花钿、抿唇脂、挽青丝,接下来的三刻钟是棠儿最精心打扮的时间。 妆容初成,她审视着镜中的自己,芳面匀红,黛眉巧画新妆媚,高髻凤冠,金钗珠饰微曳,细声淅淅沥沥。 这美,由华贵繁复堆砌,确属于新嫁娘的一生一次,最盛大的时刻。 吉时到,歌乐响起,百子鞭爆得“劈啪”山响。 茯苓为棠儿盖上红盖头,知夏紫苏左右一边将她扶起,沿着红毡下玉阶去往正厅,华丽的礼服,凤尾裙幅逶迤,如梦如幻。 玄昱头戴金冠,正立看着棠儿被红色烘托出的绚妙光束引领,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直到夙愿实现的这一刻,棠儿仍感恍惚。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她被沉重的衣裳和头饰压得摇摇晃晃,按苏进保指导的仪式下跪,双手交叠,对玄昱俯首行下正娶叩拜之礼。 玄昱也有紧张,但内心更多的是喜悦,两人并跪拜天地,再行夫妻相对一拜,即礼成。 红烛滟滟,棠儿垂目绞着两手,心跳的节奏一刻没放缓过。玄昱做到了,给了她梦寐以求的婚礼,这样的仪式虽然没有父母见证,但确是一个太子给予妾的郑重交代,或者更像是普通男子为心爱之人献上的,简单而珍贵的盟誓。 玄昱拿喜秤挑起盖头,棠儿便一点一点抬起脸,通过盖头下的流苏看见他的衣,他深情满溢的眸子。 玄昱笑看她,捧起这张脸,怎么看都难抑激动,“李觅,直至此时此刻,你还是没有真正的名分。你不是侧妃庶妃,只是我玄昱以余生为媒,真心为聘,爱意为礼的妻。” 欢喜,虚荣,幸福降临得真真切切,棠儿感动得落下眼泪。自此时此刻起,她戴上了玄昱,一个温柔专情的男子,以真心赠予的华丽冠冕。 桌上一瓠为两瓢,玄昱在小葫芦里倒上酒,手臂与她相绕,共饮合卺之酒。 许久后,玄昱深凝着她的眼睛,“真情无需过多表达,行动才是最有效的说明,可是此刻,我实在难以克制表白之心。棠儿,我玄昱爱你敬你,此心有如尾生抱柱,矢志不渝。” 似有波澜自棠儿心底涌起,她抿着嘴,泪水涔涔。她爱的这个男人真是坏透了,陡地就将巨石,弓箭一股脑全投进她心里的城,击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而她,只能在这波强力攻势下大开城门,将她的天命君主迎进自己的心。 玄昱一脸温柔,深邃的眸子里隐有水光,“笨棠儿,不哭了。告诉我,你还想要什么,只要能拿到的,我都想献到你面前。” 棠儿的脸被幸福的泪水晕染着,伸手一抹又高兴笑出来,“我要学洋文,然后去英国。玄昱,这个世界正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外通商的好处和意义重大。我们的丝绸,茶叶,瓷器对于洋商来说利润丰厚,洋人的餐桌上离不开胡椒,肉桂,丁香等作料。棉、茶树、胡椒、肉桂、丁香是洋人绝离不开的东西,而这些植物都无法在他们的土地上生长,他们在贸易上依赖我们和印度两个国家。” “外商冒着巨大的航海风险过来与我们交易,他们希望卖给我们的钟表,玻璃镜,葡萄酒等只有皇家贵族少量购买。故而,这种贸易模式并不属于相互依存或者互补,我们是绝对获利的一方。近百年内,西班牙人开采了约八万吨白银,其中超过两万吨以各种商业渠道流入我国,也就是说,西班牙人的努力是在替我们和印度效力。其他国家的洋商也一样,他们越勤劳,我们就越富裕。” 棠儿身子向他倾过去,“我现在还没理清这种大形势,但一直在做统计,我觉得在未来的商业中数据非常重要。第一轮生丝价格谈判,我正是用广州商人不经意间透露给我的商业数据说服威廉,这是绝对的机密。我这次回去做了很多事,和威廉签了很大一笔红茶订单,还参加了东印度公司的酒会。这帮伦敦商人堪称传奇,他们的公司代表王室,有着百年文化历史。玄昱,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安妮吗?” “嗯。” “我请她帮我订了一台钢琴,明年会从英国运过来。我见过罗伯特的通行证,你能不能给安妮也发一张,我想让她来北京教我钢琴洋文。”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