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呢?其次想要改变什么?” “其次想要改变我自己。”沈幼乙从座位里站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眼属于曾经属于成默的座位,然后轻声说道,“我始终无法从老师这个角色中走出来。但今天我想要挣脱这个束缚。我不能让自己始终被禁锢在过去的记忆中,即便老师确实是一个曾经属于我的标签,但我也不该逃避,我现在想要撕去它。” 徐岚饶有兴致的问:“那你打算怎么撕去它?” 沈幼乙走出了座位,走向了讲台,她从粉笔盒里拿起了一支粉笔,面对着镜头微笑着说:“同学们,下面这是我以老师身份为大家上的最后一课。”她转身在黑板上噼噼啪啪的写下:“宋,范成大,《车遥遥篇》,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只是须臾,黑板上就多了几行瘦金体写下的漂亮粉笔字。沈幼乙放下了粉笔,转身用她上课时惯用的和煦又温柔潺潺如流水的声音说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正是人虽离去,情却未绝,才会有‘杨柳岸、晓风残月’的伤感,才会有‘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无奈。而诗人范成大的这首《车遥遥篇》则借着一位妻子真切的内心独白,抒写了难以言传的离别之情,以及矢志不渝的相守之意……” “……诗的意境巧妙之处在于没有‘时间’。它既可能是女主人公独伫楼头所见的实景,也可能是一个早已逝去的美好虚景之叠印,甚至可能是女主人公心中造出的一片幻觉。但不管是那一种,女主人公都执意坚守,愿意等待重逢之时。” “这就是我的最后一课。”站在讲台上的沈幼乙闭了下眼睛,轻轻抚摸了一下讲台,向着镜头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大家。” 徐岚也站了起来“啪、啪、啪”的鼓了三下掌,空荡荡的教室里,她的掌声显得是那么的寂寥。她不解的问:“我有些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改变老师这个身份,甚至用‘撕去标签’这样的注解,还有为什么你的最后一课,为什么要选择这首范成大的《车遥遥篇》……” “这都和我最后一个想要改变的事情有关。” “那你最后想要改变的事情是什么?” “这一段我希望能在学校礼堂拍摄,我希望能在那里结束采访……” …… 镜头切换到了礼堂,等摄影师们架好了机位,礼堂上的射灯“啪、啪、啪”的打开,橙色的光投递在泛着油光的木地板上时,沈幼乙站到了登上的楼梯边缘,她抬头看了看并不算长的楼梯,说道:“其实有关我和我的副人格还有死去同学的故事还没有说完。” “还有后续吗?” “是的。”沈幼乙转头看向了徐岚,笑了笑,用有些羞涩的语调说道:“这最后一段能不能帮我放《爱就一个字》作为背景音乐。” 徐岚点头说:“当然没问题。” 沈幼乙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了还剩下的那束聚光灯光锥,她仿佛听到了歌声在空旷的礼堂回荡。 “拨开天空的乌云,像蓝丝绒一样美丽,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我想你身不由己,每个念头有新的梦境……” 她感觉到了命运的时钟在着虚无的音乐声中运转,歌声如沙粒般在缝隙间流动,有股汹涌的力量在催促着她,她闭了下眼睛,确定这不是一个梦境,也确定即将走向自毁的祭坛。 她已经准备好了拨动命运的钟摆,像是给自己套上绞索。 她登上了台阶,想起了那句茨威格于《断头王后》中写下的著名箴言:她那个时候还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在暗地里标好了价格。 不过沈幼乙的内心并没有绝望的悲怆,只有即将浴火重生的愉悦,她穿着那天穿过的职业套裙,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