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儿却是个慢性子,乳母丫鬟们哄逗半天,才肯迈一两步,走过这两步,便算给了大人面子,一屁股坐在厚绒毯子上再不肯挪动的,自顾自地玩起手镯来。 秦贞娘见了便笑:“平哥儿生得早,果然是个急性子,安哥儿便稳妥多了。” 秦芬如今在上房,再不拘束的,闻言点点头:“平哥儿像四姐,大刀阔斧,安哥儿像我,稳妥为上。” 如今二房皆知四五两位姑娘管家的路子全不一样,四姑娘是个锐意进取的,遇见不平事总想着改动,五姑娘却是个守着规矩的,凡事总要问过众人再做决定,自张妈妈至碧玺,再至牛妈妈、冯妈妈,都被请教过。 这时秦芬说出这句话来,秦珮笑着打趣她:“五姐说错啦,六弟和七弟,一个像爹爹,一个像太太,怎么会像四姐和你?” 众人都说秦芬说错话,要她请了每人一碗胡辣汤才算完事。 洪定十九年中秋,灵州忽起蝗灾,千里农田颗粒无收,以致于一斗米卖出三千钱的价格,皇帝命灵州及其周边四个州府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然贪官层层盘剥,十成粮食,发到灾民手里的不足二三,终致饿殍无数,灾民涌入青州,几乎逼近了金陵城。 皇帝震怒,严查吏治,落马的官员都说是替睿王敛财,又有人捅出当初的毒酒事件乃是睿王陷害太子,皇帝舐犊之情苏醒,复了二皇子的东宫之位。 待要派人下去查处灵州的官场,却无人敢接这烫手差事,英王领命,带着心腹小将范离,一齐前往灵州。 行至半程,武艺高强的范离小将军忽然失踪,英王孤身深入灵州,无所畏惧。 这一番朝政变幻,犹如烈火烹油,吏部愈发忙了起来,秦览寄往家中的书信,也愈发惜字如金起来。 幸而有个青萍随侍在秦览身边,每隔一段时日,给杨氏稍一封书信,往日都只报老爷安康的,这时却加上一句,新得一位妹妹云香。 杨氏在秦览的信里可不曾瞧见这云香一个字,看完青萍的信了,细细收好,只作不知这事。 不曾敬过主母茶,连通房丫头也算不得,秦览不提,她也乐得不去理会那云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时平哥儿和安哥儿走路已极为伶俐,乳娘和小丫鬟一个错眼不见,二人就钻到桌子下去躲着了。小丫头们四下寻得半日不见人,急得要哭时,二人便从桌下爬出来,似模似样地给人擦眼泪,闹得人哭笑不得。 两个儿子顽皮,杨氏日日有操不完的心,自己亲眼盯着不算,还拨了茶花专门照料儿子,又三五不时叫过徐姨娘来一道说些儿女经,颇有些自得其乐的意思。 二房的家事,就连与柯家走礼也交给秦贞娘,秦贞娘懒得在这样的小事上费心思,直接扔给了牛妈妈和下头的媳妇,又道秦淑心细,竟是叫她自己备嫁的意思。 秦芬私下问起,秦贞娘含一枚酸甜金桔,满足地品咂半日才答话:“我办好了,那是应当,办不好了,除开三姐自己,三婶那里又有说不完的闲话,我才懒得上赶着做这管家婆呢。” 这时府里众人对于二房里姑娘一同管家的事,已是习以为常,暗中里还传个闲话,说自己家也是“四王议政”。 杨氏有意替女儿立威,也顺道抬举秦芬秦珮,将三人的份例又往上提了一提,如今家常里,姐妹三个也戴起嵌红宝的赤金簪子来了。 因着朝政不稳,许氏和杨氏两个官眷,又有许多话好说,杨氏除开养孩子,一旬还要往许氏那里去一趟,陪这位大嫂坐着说话解闷。 如今杨氏的日子越过越清闲,许氏却愈发好似泡了黄连汤,苦得能滴出汁水来。 “弟妹,你说说这个二丫头,说到个婚字就翻脸,她都快十七了,总不能一直耽搁在家里吧!” 回回许氏都要念叨几句秦敏,杨氏起先还耐心劝解,三五回后,便不大接口了。 今日又说起,杨氏心里一动,只把自己的女儿也拿出来说:“我那五六两个丫头,也还没着落呢,她们也快及笄了。” 许氏如今百样烦心事缠身,竟不曾理会得这话里的意思,只顺口敷衍几句: “五丫头和六丫头还小,不必着急,倒是听说那位姜公子很有文采,明年春试定能高中进士的,你们四丫头,眼见着要作翰林夫人啦。” 杨氏微笑不语,翠儿在旁着急,忍不住插话:“太太,二太太的意思,是该请些交好的人家,相看起来呢!” 许氏先是眼中一亮,随后又慢慢黯淡下去:“这话,我起先也提过,我们老爷说朝政不稳,不必急着结亲。” 杨氏喝一口茶,只觉得今日的茶味道尔尔,略沾沾唇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