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父亲薨了,若无圣上夺情,起码得守孝三年,我知你端方守礼,可与那狐媚共处一府,还得千万小心些,别被人拿捏了把柄。” 谢凤池心中莞尔,想着姑母还是不了解她的兄长,那位小娘可没多少时间与他共处一府。 不过这种话不当挑开,他只顺着宽慰几句便是。 另一边的洛棠本要听话的回院,却在看到棺木后怆然想到,不知是否要去侯爷灵堂跪守?若是她主动点,表露得关切些,府中的人是否也会更宽容待她呢? 既然她短期内没有法子再逃了,便该努力努力,为了眼前好好讨个生活。 于是她便一边抹着泪一边折身,没走几步却恰好再听到那姑侄二人的对话——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把那狐媚交给我吧,我将她发卖出京,保准再也回不来!” 洛棠呼吸一滞! “她那般出生,怎么也配不上留在府内碍人眼光!” 她又要被卖了吗? 这次是何处?是依旧给人做外室,还是,还是…… 世子沉默许久,缓缓回道:“父亲极为看重她,不惜为人所指也要将她带回来,若父亲刚走我便将她送走,又有何颜面面对父亲呢?” 姑奶奶气短:“可她不是个安分的!” “刚刚便是个误会,也无旁的事表明她不安分,侄儿知晓应避瓜田李下之嫌,也请姑母相信侄儿。” 姑奶奶语塞,一个我字说得断断续续回不过来。 洛棠在假山后捂住自己的嘴,热泪滚滚流下。 今天一天流的眼泪比以往一年都要多,而这几日于她而言,也仿佛上天入地经历了几遭轮回。 她的期盼被碾碎,原本仅存的小小贪妄也被无情地戳破。 这世上处处都是泥沼,周边都是豺狼虎豹,她像个轻贱的物件,卖身契捏在别人手中,便可被人随意处置,毫无反抗之力。 她也只是想过个平安顺遂的日子啊! 谢凤池又说:“我知道姑母看不惯她,可也请姑母看在父亲,看在侄儿的面上,且宽厚些待她吧。” 洛棠怔怔地看向谢凤池,青年侧颜俊美柔和,神色却不容抗拒。 姑奶奶终于彻底沉默,可心中憋闷,随意交代两句便沉着脸离去了,唯剩个谢凤池立在原地,徐徐叹了口气。 洛棠心中复杂无比。 她知道,侯爷父子都是好人,许是病重后侯爷失了知觉,神志不清,才会那般粗暴对她,可同侯爷流着一样血的世子则依然宽厚地照拂自己…… 她也知道,这种好太脆弱,如同侯爷一样去的容易。 谢凤池情真意切叫一声小娘,能叫多久? 若是再发生些误会,叫那姑奶奶铁了心要发卖她,他当真会为了自己忤逆姑母吗? 再等三年孝期结束,他要娶妻了,新侯爷的正妻又能否继续容忍自己? 都是不能的啊…… 她悲凉地想,她如今能安然呆在这儿,全是凭着谢凤池对自己仅存的一点照拂罢了, 等时间久了,这份照拂也会消退,届时她又会重新陷入泥沼。 她想起今日好姐姐被打的模样,想起以往她们告诉自己,嘴上说来都是虚的,只有将他们的好,真真切切化进自己的骨血里,叫他们轻易不得抽离,割舍不去,这份好才能永远保持下去。 她们说的都是对的! 若是侯爷还在时,她仗着侯爷的宠爱,不管不顾怀上个孩子,怎还会有如今受人欺辱,险些再被卖掉的境况? 都是她以往太傻了…… 她泪眼迷蒙地看向霁月风光的谢凤池,晃动不明的决心最终一点一点凝结在了对方身上。 洛棠不甚聪明,只想求个好活,如今侯爷已不在了,这府里唯一能给得了她安稳荣华的只有世子。 既然那位姑奶奶口口声声自己是个不安分的,那便就不安分了! 更是世子这般好人、恩人,自己体贴报答他,也是很合理的! 浑浑噩噩下终于确立了自己该做的事,一双细嫩的玉手坚决攀住牢靠坚硬的假山,目光追着谢凤池的背影,认真又坚决。 她已经错过了两年,往后的日子,她使劲浑身解数,也要勾住这世子! 谢凤池却不知自己身后已然发生了这么一桩变故,他安置好姑母后,又去见了杜管家。 “回世子的话,那棺木刚刚已经送到了,只是不知……为何突然临时变化,改了个尺寸呢?” 杜管家小心翼翼地询问侯府的新主子,只觉得那棺材大的渗人。 谢凤池闻言,轻声回道:“父亲临时起的念头,作儿子的,自当竭力为之。” 杜管家当即十分感动,他们世子果真是恭敬孝顺,和老侯爷一样清和雅正! 作者有话说: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