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观宫人只有二三,即便是碰见了几个小道士,他们也深谙为臣为仆知道,不曾看秦观月一眼,低着头便匆匆离开。 秦观月并不意外,顾珩这样多猜忌,能留在他身边侍奉的人,必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顾珩的寝屋每日都有下人打扫,整洁无尘,留给秦观月表现的余地不多。她只简单整理了被衾书台,就坐了下来。 案上摆着一本诗册,秦观月信手翻了几页,词句中的一些悲怜之感,让她恍然间生出愁绪。 她的胳膊还有些作痛,那是顾珩上次在蒲萄架下发狠的印记。 顾珩上次这般对她,她今日却还软言相对,甚至主动搬到清平观来,不为其他。 她要将那日丢在蒲萄架下的最后一丝主动和体面寻回来,步步为营对于她来说不是难事,秦观月想看到的是,顾珩情愿放下尊严,彻底沉沦。 到那时,无论是她想另择高枝,还是继续利用顾珩,便都说由她说了算。 秦观月想起小膳房缺了不少食材,便列了个单子,着清平观的下人去宫外采买。 今夜她又像上次那般熬了些粥,谁知天色渐晚,顾珩却依旧没回,她便留了一份在膳房,自己先喝了粥,回寝屋等他。 等了许久,秦观月半枕在书案上睡了过去。直到窗外又淅沥下了雨,雨声落在檐下青石上,屋门才被推开。 一双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怎么不去榻上睡?” 秦观月迷迷糊糊地睁眼,顾珩的面容在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她下意识地骤然起身,身形不免晃了晃,顾珩扶住了她,才没让她摔倒。 “你吃了吗?我给你留了粥。” 顾珩见她站稳,便松了手,一边褪下外袍:“我吃过了。” 秦观月见顾珩的衣裳落了雨,佯作关怀:“盥室备了水,丞相先去洗洗吧。” “不必了。先前那身衣裳脏了,我在外头洗过换了衣裳才回来的。” 以前他独自一人,不喜清平观的清寂,常常是在外忙到深夜,回来时便就着满室漆黑直接睡下了。 他以为今夜回来时,秦观月已睡下了,却没想到她还在等着他,还为他留了盏灯。 秦观月一来,似乎往日冷清而空寂的寝屋,多了些人气。 顾珩坐在灯下,拿出未批完的折子,正想再批一会,抬眼却望见秦观月眼眶通红,眼角还有适才趴在桌上小憩留下的衣服印记。 他默了会,将折子阖上:“今夜不早了,先睡吧。” 秦观月看见顾珩还有折子没批完,本想假意推辞几句,但实在是困得厉害,便应了下来。 “我睡觉不踏实,还是睡里面吧。” 顾珩难得带了些笑:“好。” 秦观月褪了衣衫,先躺了上去。顾珩吹灭了烛灯,随后掀开被衾,躺在了外侧。 顾珩便是这样一个人,即便心中有歉意,他也不懂得如何宣之于口,只会藏在无言的行动中。 二十年来,他唯一不愿深研的学说,便是男女。因而有时他也读不懂秦观月。 她常常倨傲而放肆,却也能柔和的低头。 寂静的夜里,能听见二人沉稳的呼吸。他们曾有过最亲密的关系,却从没有今夜这般共枕,两人谁都没有出声,却都在黑暗中静待着些什么。 但没有想到,他们等来了窗外的一声惊雷,紧接而来的是狂风乱作,大雨倾盆。 秦观月背对着顾珩,将身子慢慢地蜷缩起来,她紧紧捏着被衾一角,掌心涔出了汗。 她惧怕雷雨交加的夜,却刻意不与顾珩示弱,而是将这份恐惧悄悄地裹藏起来,等待着顾珩发现。 在她因害怕而微微颤抖的时候,顾珩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恐惧淡淡散去,随之而来的是算计。 黑暗中,秦观月缓缓睁开了眼。 她想的没错,顾珩果然是在意她的。那日蒲萄架下,顾珩是因为在意,才会那样的失控。 她料想顾珩对她也是有些愧疚的,以色侍人,不如以色去攻那人的痛处。 她要让顾珩对她的愧疚蔓延地更深,扎进心里。往后她对顾珩每每示好一些,顾珩的愧疚便会更深一些。 毫无征兆地,她开始在被衾里解掉自己的小衣。 顾珩显然是没有料想到秦观月这突如其来的动作。 天下人皆奉他为圣臣儒生,他也在这样的盛誉中度过了二十年。他一度认为,自己至少不至于与俗世男子并论,但秦观月的这个动作,仿佛将他贬成了只为情念所困的庸人。 他按住了她解衣的手:“我只是想抱你。” 秦观月背对着他,他看不见秦观月在笑。 “丞相,我与娘亲,便是在这样的雨夜被爹爹卖给了人牙子。”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