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中耽搁了如此之久,应当是有要事与人商议。 好在苏轼妙语连珠,开起吕大忠的玩笑来一个接一个,逗得閤子里人人发笑,笑声不断。 这时,閤子外传来脚步声急促,种建中终于赶到了。 明远赶紧出声招呼:“彝叔……” 种建中却避开他的眼光,径直上前,冲吕大忠一躬到底:“远伯师兄到京,小弟有失远迎,姗姗来迟,实在是罪过。还乞远伯师兄原宥则个……” 至于吕大忠回应了什么,明远也没在意,没听进去。 他只是惊异于种建中竟然会避开他的眼光。 这是他们两人心意相通以来,还从未有过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轼扯扯明远的衣袖。 “远之小老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明远随口应答:“我很好,没什么。” 苏轼奇道:“远之你当然很好!在我们几个之中,就属你活得最洒脱最愉快!” 一时间閤子里的目光都向苏轼和明远这边转过来,明远猛地醒过来,望向种建中,刚好见到对方眼眸明亮,正灼灼地望着自己,眼里满是关怀。那片眼神,竟似一刻也离不开。 明远:快扶我起来,我又好了! 他将苏轼请进长庆楼隔壁一间空着的小閤子,双手奉上一盏清茶,然后用询问的眼神望着苏轼,等待对方开口。 苏轼清了清嗓子,终于问:“远之可是曾经为了某,在王元泽面前说过好话?” “您说元泽?当真是元泽?” 明远顿时喜动颜色。 他知道自己去年岁末时,曾经与王雱一番交心长谈,说动了王雱,对方应承了会努力争取苏轼这样的“中间派”。 但是王雱毕竟资历尚浅,就算他可能是王安石最重要的副手,这也并不意味着新党就真的会如明远所希望的那样,真的转变态度。 这几个月里,王雱和苏轼那里都没什么声音,明远也就当此事不了了之了。 今日苏轼来找他,令他觉得喜出望外。 “原来真的是远之!” 苏轼也感慨着,眼中流露出感激。 但是他的声音却也渐渐低沉:“远之,过一阵子某可能就要自清外出了。” 什么? 明远倍感震惊,一时竟没法儿说出话。 当初王雱上门,委婉拜托明远,就是想让苏轼自请外出。 而明远反过来劝动了王雱,让新党能够有意识地吸纳一部分苏轼等人提出的反对意见。 王雱很明显是同意了。 怎么……兜了这一大圈之后,苏轼反而要自请出京了呢? 明远:我不理解。 苏轼见到明远的表情,也料到了一切。 “远之的心意,苏某人心领——” 苏轼缓缓地开口解释。 “王元泽那里,确实有示好之举。王介甫那里,若是能听得进某对于新法推行的一些浅见,某心中实感安慰。” “只是……某自问不可能完全接受王介甫的观点,因此不可能成为‘变法’一党。” “然而眼前如此局面,某也无法继续认同‘守成’一党。” “夹在中间,确实难过……” 说到这里,苏轼的脸色已经非常郁闷。 但这人的的确确是世间少有的乐天派啊,说到这里,苏轼突然哈哈一笑,这间小小的閤子里,郁闷的气氛便似一扫而空。 “因此某对自己说道,为何不自请外出,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几天王相公和文枢密他们都过不上的日子呢?” 明远:那好吧! 他又关切地问:“子瞻公如今可是定下来出外将去何处了吗?” “有消息了!” 苏轼冲明远灿烂一笑。 “某许是不出一个月就能出外,去杭州做通判!” “杭州通判?!” 明远喜出望外。 他已经从1127处得到消息,为了完成下一步“千万贯”的目标,他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启程,前往杭州。一切都已在安排中了。 “是呀!” 苏轼喜孜孜地补充:“这下离蔡元长就近了好多。” 蔡京现在做了钱塘尉,南下杭州,确实就离蔡京很近了。 明远顿时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苏公,您不厚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毕竟苏轼也不知当初他与蔡京之间的那一段纠葛,也怪不得对方。 当下明远诚心诚意,恭贺苏轼得偿所愿。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