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谔瞅准机会出兵,也不过是效法当年范仲淹的战略,期望能够趁西夏国内政局不稳的机会,一举收复横山。 谁知这样事先准备周全的战略,竟然因为庆州一群广锐军将校的兵变,而尽数化为泡影——西军再强悍,种谔再善谋,也经不起自己人背后捅刀子。 种谔在这件事上,与其说是有过失,倒不如说他是运气不好。竟然一贬再贬,实在是令人“意难平”。 “可惜啊!” 明远也忍不住扼腕长叹。 “师中……端孺,这件事,彝叔知道吗?” 吕大忠很是关切地向种师中打听。 种师中闭上眼,再睁开,平静回答:“家中有书信过来,小弟也看到了,阿兄想必早已知道。” 明远却回忆这段时日以来种建中的反应,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种家如此近的亲族竟然遭受这样沉重的打击。 他皱着眉,望着种师中。 不知为何,种师中睫毛颤颤,忽然冒出一句:“明师兄,这回是种家对不起阿兄。” 明远向来了解种师中这个小豆丁,一向语出惊人,看世情看得比谁都通透。 明远还记得这小子大言不惭地对自己说:“种家的每一个男孩,自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命运就已注定。” 现在种师中眼光有些躲闪,并且对明远说了这样一句:“种家对不起阿兄。” 明远愣了片刻,突然心中了悟—— 种建中在汴京中待不长久了。 种家不可能放任如此优秀的一名“将种”在汴京,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文官。为了能够维持种家在西北军中的赫赫威名,族中将会要求种建中放弃在汴京城的这份小公务员工作,重返西军。 种建中要再次转职,这回是文职转武职了。 明远还记得种建中当初上京时的郁闷。 然而如今他终于适应了这一切,并且在原本平庸的岗位上做出了如此的佳绩——却又要再次因为家族的召唤而放弃刚刚起步的职业生涯。 种家确实是对不起种建中。 然而种师中那躲躲闪闪的目光,却好像是在说:明师兄,种家也对不起你。 明远有点傻眼:这是因为知道种建中将要与自己分别了吗? * 种建中刚回汴京城,就被曾孝宽叫去,却没回兴国坊军器监,而是去了王安石的宰相府邸。 在那里,种建中见到了王韶。 种建中震惊于眼前的人——这位曾经向天子上《平戎策》因而得到重用的官员,看起来身体瘦削,个子也不高,皮肤黝黑。乍一看他甚至不像一位官员,更像是位积年的老农,只有常年在外,日晒雨淋,才会有这样一副形容。 但是王韶目光如电,只打了个照面,那精明的眼神、锐利的目光,就给种建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知道眼前这位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种建中见过王经略。” 种建中连忙上前行礼。 王韶却并不急于发表意见,只是将种建中上上下下都打量了,才突然提气喝问道:“种彝叔,为一军主帅最紧要的是什么?” 种建中闻言,一挺胸一扬眉,也冷然答道:“是审时度势的眼光。只有目光长远,能看清全局的人,才能被称作是帅才。” 王韶听了,顿时流露出温和笑容,高兴地赞道:“不愧是你!种彝叔,难怪那么多人当面向我荐你。” “力挽千钧,慑服辽国使臣;率领军器监,发明神兵利器;都是过人之处,但在我看来,唯有你刚才说的这一点,才是令我最看重之处。” 说着王韶将种建中引至一副他打小就看熟了的舆图跟前,右手向舆图上有别于横山的另一处,轻轻一拍。 种建中将眼光从“横山”二字上移开,转向王韶所指。 他轻声念出两个字:“河湟——” * 明远在长庆楼上设宴为大师兄吕大忠接风。 吕大忠免不了感叹,以往他上京,见到这种规模的正店,都是不敢进来的。横渠门下,到底还是要属明师弟经营有道,财计上收获颇丰。 明远就更加不敢告诉吕大忠,这长庆楼其实也是他的产业了。 这接风宴上,明远也邀请了苏轼等一众老朋友。 而苏轼与“蓝田吕氏”都是旧相识,虽然与吕大防更熟悉些,但与吕大忠也很亲近。且苏轼做过凤翔府判官,听吕大忠说起陕西风物,别有一种亲切感。 明远则有些心不在焉——种建中还没到。按说已经有分别有人去军器监和种建中的住处传递消息了。但种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