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离开过正殿,给了那两侍卫好处,他们已招了。” “敢问陛下,那两名侍卫,现下何在,可能叫来与臣对峙?” 李擎越冷冷盯着她,许久,吐出两字:“死了。” 饶是已有所料,杨枝心头还是剧烈一跳——在宫中,这样面目模糊的侍卫,死多少个,都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就像当初的自己,和另十一个生死未卜的孩子。还有吴翎,和那十一个死状凄惨的内侍。 在这偌大王朝的滚滚长河中,他们皆是随时可以被牺牲的存在,没人记得他们的姓名,史书里寥寥几个字,便是无法想象的人间炼狱。 这般想着,她忽觉一股气血上涌,整个胸腔也燃烧着一团烈火,这烈火自十二年前烧起,甚至自更小的时候烧起,在她端坐筵堂前时,便已冒出了微小的火星。如今更是蔚然成势。 杨枝跪在冰冷的汉白玉地面上,一日不知擦几遍的洁净地面照出她清冷的眉眼,照出十二年前的漫天火光、刀锋剑影。须臾,她咬了咬唇,一字字道:“陛下,那两个侍卫在撒谎。” “放肆!” 天子之怒并未斩断她的倔强,她感觉到有一只巨兽冲破了胸中的藩篱,不管不顾般续道:“贤妃娘娘对殿中一人一事都十分谨慎,徐公公离开,他不可能注意不到。方才微臣随殿下进入娘娘宫中,只离开片刻,便让娘娘留心到了。” “你是生面孔,她自然多注意些。” “的确有这个可能。”杨枝道:“但那日娘娘未注意到徐公公离开,是因为耽于蜀锦刺绣。然据臣所知,娘娘十分熟悉蜀锦刺绣阵法,不至于新奇到忘我的程度。” 李擎越抿唇不语,冰冷的眸光死死盯着她。 杨枝觉察到一股寒意,却还是继续道:“且臣还有另外发现。” “继续说。” “东阁中矮凳摆放在条案侧边,既无用途,行走时还容易绊着脚,寻常家中尚不会如此陈设,更何况娘娘宫中这等处处精致讲究的地方。”杨枝道:“但那摆放之处,却与宫女雅阑吊死的地方不远,恰在横梁之下。” 李擎越挑了挑眉,眸底晦暗莫辨:“若是悬梁自尽,那须得踢倒脚下的矮凳,但宫人冲进那阁中时,那矮凳却摆放的正正的。杨主事,那宫女雅阑是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在无处借力的情况下,将自己勒死?” 杨枝不疾不徐道:“是事后有人扶正了那矮凳。”顿一顿,补道:“微臣在洞开的那扇窗隙间发现了青泥的痕迹,正是窗下的花泥。” 李擎越眉心一拧,眼底射/出危险的寒芒:“你不曾想过,既有人做局,事后为何不将那痕迹清理干净?” 杨枝垂着眸:“想过。”又道:“但太子妃一案中,韦氏一句话提醒了微臣,翔鸾殿中一名宫女随意的一句话亦提醒了微臣——是因为傲慢,更因为宫中人事更迭,诸般杂事当前,一时忙不过来。” “那东阁事后的确有人打扫过。但……”杨枝道:“一来阁中才死过人,二来翔鸾殿中宫人皆遭了一轮撤换,新来的宫人不熟悉阁中事务。徐公公一走,贤妃娘娘失了个左右手,更不可能面面俱到。” 李擎越薄唇抿直,良久不语。好一会,方问:“你说傲慢,是说贤妃?” 杨枝沉吟片刻,觉察到手心的汗涔涔晕开在汉白玉地砖上,那一刹那仿佛有半生之长,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一咬牙,哑声道:“是。” 短暂的沉默之后,高案后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你与其说是贤妃傲慢,不如说是朕傲慢——你想说,是朕主导了这一切,是吗?” “微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柳敬常带出来的人,胆子比天都大。”李擎越轻哂,口气中却听不出多少喜怒。这个年逾五十的帝王,在纵横捭阖、杀伐决断二十余载后,早习惯了将喜怒藏于无形。 杨枝默然不语。 李擎越冷笑:“朕给你一个机会,你说说你怀疑的理由,说的有理,朕便放过你。有一丝牵强之处,今日谁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杨枝已感觉不到支撑在石板上的双臂,轻咬了下嘴唇,开口。她的舌下似含着一块刀片,每一个字落,都在那刀片上留下痕迹,一句短短的话说完,已然是鲜血淋漓,她仿佛闻到了舌尖的血腥气。 “陛下想……一箭双雕,除了宝隆与卫家。” 这几个字出口,便是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此刻若是有第三人在场,一定觉得她是疯了。 李擎越却只是眯眼看着她,半晌方冷道:“你觉得朕会为了两个臣子搭上自己的子嗣?宝隆与卫尊,在你们眼中或许权倾天下,但在朕眼中,不过是两条狗。” “主人杀狗,亦需要名目。”杨枝沉沉应对:“否则便会背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