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没人看见,第二天醒来,没人再提昨晚丢脸的事。 江淮去学校,是江父江母和大哥送去的,大嫂在家照顾两个孩子,走不开。 最近他们家都要被媒人踏破门槛了,可江淮只是摇头拒绝,他还没有到想谈对象的地步,何况大学还没上,万里长征还未踏出第一步,万一有变故,后面耽误人家女孩子多不好。 江心在家属村收到江淮寄来的信件,从此给他寄信,就要换新的地址了,江淮能出头,她比谁都高兴。 信里夹着一张父母和两个哥哥在校门口的合照,四人的衣裳虽是半新不旧,大家的肩膀搭在一起,却笑得十分开怀,江淮还在信里写:小妹,从前我总想,省城这么好的地方,爸妈能来就好了,没想到这一日终于实现了。我发誓,总有一日,任何好地方,我都能带他们去。小妹,哪一日,期待你回来,我们一家五口人定要拍照留念。 江心把照片放在二楼的玻璃相框里,看得眼里有些泪,除了真好,她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那日化雪,路上都是冰块,江心送了两个孩子去上学,打着出溜去集市买菜,蔡大姐照旧操着一把锋利的尖刀割肉,脸上和手上都是被风吹出来的干裂皮肤,肿胀发红,她说涂了再多的蛤蜊油都没用,没办法,家里活儿太多了,伸手缩手都得碰着冷水。 两人照例说了会儿话,蔡大姐说大林子屯里的所有知青都报名去考试了,考上的有七八个,天南海北的大学,有些她听都没听过的地名,这七八个人中,有一个就是程菲的丈夫,他考到了华北的一所高校,学的是农业,正是国家扶持的专业,通知书一到,他马上就去生产队办公室调了档案,不多久就走了。 而程菲没有考上,因为有孩子,又是已婚夫妻,生产队就匀了个独门独户的房间给他们两个。 她的丈夫走之前,拖着她去民政局要办离婚证,他现在是大学生,天子骄子,国家重点的培养对象,未来的栋梁之材,程菲还只能在农村当个插队知青,回城遥遥无期,养的女儿跟猫儿一样大小,她又没奶,每日喝点米汤,都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平时大家都笑程菲的丈夫会念一些文章,跟旧社会的穷酸秀才一样,都当他是个瘦弱的知青,一百斤的麦子都挑不起来,连屯儿里十几岁的男孩儿都比不上,可谁也不知道那个斯文的年轻男人竟有这样大的力气,把高个子的程菲从屋里一把拖出来,跟拖了个破风筝一样,说要到镇上去离婚。 生产队的队长和妇女主任出来劝说,让他别冲动离婚,离婚多难看啊,如果只是因为小程知青这次没考上大学,那就更不该现在离了,万一明年小程知青考上了呢?下回高考不就是几个月后了,这都不能等吗? 那年轻的男知青像是被说动,又被大家围着指指点点的,生怕有人举报他殴打妇女,影响上大学的事儿,再低头看着蹲在地上形容枯槁、目光无神的程菲,这和从前那个会弹手风琴、略带风情的美丽女人半点关系都没有,但一听说她有可能读大学,就开始动摇,万一她真考上了,那就配得上他了,不如干脆再等几个月,反正程菲是申城人,还是有机会回到城里的,就装作被劝动,让人散去,说是夫妻吵架,都是误会一场。 可程菲却扶着自己的膝盖,摇摇晃晃站起来,捋了捋粗糙的头发,不顾一切劝阻,答应去和他签字离婚,今天就去,一天都不能拖! 这样狼心狗肺的丈夫,要来有何用! 尽管许多人看着、拉扯着,程菲还是离婚了,而男方不想要孩子的抚养权,那个瘦弱的女孩儿归了程菲。 男知青推着自己鼻梁上的眼睛,振振有词:“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带着个小孩儿去上学呢!” 于是这个人在过年后没多久就走了,程菲却带着孩子留在了大林子屯,她家里人知道后,给她寄了一叠粮票,让她一定保重自己,不能寻死觅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是——“小程知青找人给她办了看病的条子,说要到大城市去看病。”蔡大姐让江心走到躲风的地方,和她说程菲最近的情况,“这种生病的条子很难办理,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