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镇不远的那个工地再混下去了,混不下去,就没了工资,没了工资,夏丽只能等死。 他低下头,后颈脊骨突出好大一块,这么大的个子,竟然被这种姿势显出几分孱弱的消瘦。 半晌,他开口:“好……” 矫情什么啊,他想。亲个嘴,又不是要了他的命,更何况,人家还给钞票呢,露个手指缝都比他一个月挣得还多。 夏安远往上推了下因汗湿滑下来的眼镜,兀自淡然地笑笑:“曹总,这么多钱,都给我啊?” 曹德刚拉起夏安远的手,将他扯到自己面前,仔细打量他的脸,突然一把拿开他的眼镜,惊讶地瞪大眼:“当然。哟,安远,你长这么好看呢。” 夏安远不由自主地侧了侧头。 余光中再次确定纪驰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曹德刚放下心来,决定亲自享用面前原本打算献给纪驰的美味。他没撒手,反而将另一只手也覆在了夏安远的手背上,很是用力地摸了两把:“躲什么啊。”他指了指已经被清理好的茶几,“是你躺上去呢,还是我躺上去呢?” 夏安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屋子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我吧。”片刻后他说。 夏安远正准备动作,有手机铃声混在ktv音乐声里响起。 纪驰看了眼手机,突然站起身,将电话接通,神色不耐:“说。” 有眼色的人在点歌台上点了暂停,所有人的动作都跟着音乐的戛然而止而凝滞。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纪驰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就算不知道纪驰的真实身份,但众人大都知道这位主是自己惹不起碰不上的大人物,没人敢在这种情况下大声喘气,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纪驰随意往前踱了两步,顺手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红酒,一边摩挲着瓶口的酒封,一边听着电话。 “哈,他不干?”他短促地笑了声,对电话那头说,“那就给他拿钱啊。” “十万不够,那就一百万。”纪驰声音低、沉、重,落到旁人耳朵里,近乎咬牙切齿,“一百万不够,那就一千万!” 他又摸了下手中的红酒,下一秒,蓦地抬脚往茶几上一踹,手中酒瓶跟着狠狠砸向堆着酒瓶叮铃咣当的茶几。 轰然巨响! 瞬间无数玻璃碎片飞溅,众人猝不及防,尖叫着纷纷避退。麦克风收到音,音响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锐鸣,持续不断地响彻整个包间。 夏安远从未见过纪驰这样失态狰狞的模样。 “只要钱够多,还他妈的怕他不干?!!给老子用钱砸!砸也要砸到他松口为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挂掉了。 包厢里像是没一个活人似的,全缩在角落无声息地装尸体,连曹德刚都不敢上前一步。 纪驰转身,脸上的震怒已经不见,仿佛刚才的那副可怖面孔只是错觉,他仍是那个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上位者。可右手指尖不停往下滴答的液体,醒目地昭示大家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姿态优雅地将乱掉的发丝往后薅了薅,在额前留下不知是酒是血的鲜红痕迹,勾唇一笑:“抱歉,工作上的事情,让大家见笑了。” 随后他扫了一圈满地的狼藉,无不可惜道:“看这样子,今天这局是玩儿不下去了,给曹总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还真是过意不去。这样,曹总,你下回来京城,我一定找人好好招待。今天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抬脚就往外走,路过夏安远时一个眼神也没有停留。 曹德刚对纪驰的印象还停留在下午在谈判桌上那个寡言少语却格外好说话的形象,没成想这人脸色说变就变,一时脑瓜子短了路,不知该如何是好,亦不知这笔生意还成不成得了。纪驰都快走出包厢门了,他才回过神,赶紧收起桌上的钱,夹上皮包拔腿就追:“纪总、纪总,请您等等……” 两位主人公走了,剩下的人也没有在这遍地狼藉里留下来的理由,没一会儿就都走光了,只剩下夏安远一个人低着头,矗立在房间中央,孤石一般。 方清华赶走挤在门口看热闹的ktv员工,一个人走了进去。 “来根?”她递给夏安远一支烟。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