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眼眸没去看陆国公和徐氏乃至其余人的神色,她好似已不再在意在旁人眼中今日的祭祀大典操办得如何,也不再妄想或许因此会叫人对她转变些许看法以及对她生出一点赞赏。 这些好像都没什么意义了。 祭祀大典将至尾声,因着陆衡的突然遇害,需得在最后将他的灵位也供上台面,往后他便安息在了此处,同陆家列祖列宗一起,长眠于地下。 一旁传来徐氏和陆莹小声的抽泣声,即使过去十几日,悲痛却没有完全从他们心头消散。 沈南枝站在一旁,微垂着眼帘似是还在心头想着,是否要顺势落几滴泪她才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正想着,徐氏在陆衡的排位前已是止不住开始絮絮叨叨了,带着几分哭腔,嗓音时高时低,便叫沈南枝听到一声:“衡儿,娘亲对不住你,未能许你一门称心如意的婚事,如今也只能叫她在此好生守着你,为娘……” 沈南枝眉心不自觉蹙紧了一瞬,只觉徐氏的嗓音声声刺耳。 是否要嫁入陆家无人过问过她的意愿,是否要为陆衡守寡她也无权做决定,好似的确无人会在意她究竟会如何,可既是不在意,为何就不能放她离去。 “我带你离开雁山,你便留在我身边,可好?” 陆闻低磁的嗓音忽的在脑海中想起,沈南枝下意识抬眼,视线不自觉看向站在角落的陆闻,他敛目低眉似是与众人一同沉浸在了此刻悲伤的氛围中。 可沈南枝分明注意到他眼眸无神两眼无光,似是放空了自己,压根便不在意这祠堂中的任何一个牌位,更不在意此刻被人含泪放上台面的陆衡。 他当真能带她离开吗? 沈南枝心跳没由来地加快了几分,她连杀人的事都做了,又为何要被如此荒谬的缘由困在雁山,如若有得以让她摆脱这般命运的办法,她为何不能为自己去争取一番。 留在,陆闻身边吗…… 沈南枝思绪着,忽的撞上陆闻抬眸看来的视线,她心绪一慌,却见陆闻见她正看着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来,那眼神好似在问她:“想好了吗,嫂嫂?” 她是他的长嫂,违背伦理,违背道德,陆闻始终是陆家的人,她不仅想逃离雁山,更想逃离陆家。 去一个无人知晓她的地方,去一个她也能如常人般生活的地方。 沈南枝无声地移开了视线,陆闻要的代价她给不起,那只会是更黑更冷的深渊。 不再看向陆闻,沈南枝却仍能感觉到有一股视线不轻不重落在自己身上,看得她背脊有些发僵,手心都渗出了一层冷汗来,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更是逐渐强烈了起来,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 —— 入夜,沈南枝静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明日众人便会启程回长安了,可她当真不想被独留在此,她心里在盘算着趁着车队离开时能否得有机会悄然跟上,亦或是自己能够趁着人群流动躲避旁人视线,就算是需得徒步下山也可。 但她到底是未曾做过这样的事,脑子里混沌不堪压根思绪不出一番明了清晰的计划。 如果,雁山祖宅没了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出,叫沈南枝怔愣了一下,她当真是越想越离谱了。 陆家祖宅已有上百年的历史,陆家向来颇为重视祖宅,她不能脱逃也是因着祖宅地势偏僻又把守森严,无人会盯上这片荒凉之地,这偌大的祖宅也不可能说没就没。 沈南枝在暗色中微微轻叹了一口气,正胡思乱想着,忽的察觉到寂静中似是有什么声响在攒动。 她忽的屏息一瞬,那声音似是从远处传来,若非仔细聆听只怕会觉着是错觉,可细细听去,便当真能察觉其中的异样。 这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烧起来了。 沈南枝从床榻上起了身,此时已是深夜,宅子里的人都已歇下,周围没什么动静她便越发能听清那声音传来。 直到她快步走到窗边,这才见外头似乎有火光在摇曳,屋檐遮挡些许,可这显然不是夜里会有的光亮。 短短片刻间,似是周围的温度都攀升了上去,沈南枝打开房门之时,院外竟是浓烟四起,远处的几处无人安置的宅子烧着熊熊烈火,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都叫人觉得好似下一瞬便会被这迅速蔓延的大火吞噬了去。 慌乱之际,周围便传来下人的惊呼声:“走水了!偏院走水了!快提水来!” 嘈杂的动静惊醒了越来越多的人,可皆无人知晓那火是如何烧起来的,待到叫人发现时已是火势剧烈。 众人奔波时,距离偏院最远的另一方,竟又有火势燃起,那处靠近祠堂,若是不尽快压制火势,只怕那安放着的陆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都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