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平息不久的心跳又开始澎湃,她思绪亦是信马由缰,竟然不由自主的记起,很多年之前,也是这双手,不知道多少个冬日的清晨,他收拾好自己,又把哼哼唧唧不情愿的她抱到小板凳上,一边埋怨,一边给睡颜惺忪的她洗脸,扎头发。 他拂过她的发,她的脸,她的青葱时代,直至桃李年华。 他垂下手时,指腹有意无意的触碰到了她微垂的眼睑,温热,也有些粗糙。 她的脑海里突然嗡的一声,呼吸一下子紊乱。有什么东西崩裂了,顺着血管蜿蜒,流淌到了心里,顺着四肢百骸,静谧却霸道的扩散开来。愈是想要极力扼制,这份异样的感觉就肆虐的更快,星火燎原…… 她几乎喘不过气。 碎雪扑面而来,神智恍然回笼,她倒退两步,瞪着他。有些痛恨,不,是非常痛恨自己片刻前的失神软弱。 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这般相对,心下更是烦躁,也顾不得和他纠缠,抬脚就朝自己习惯的副驾驶走。安瑞好像突然才想起什么,想要阻拦,已是不及。 锦年拉开车门,正对上一张脸。一张漂亮的,女人的脸。 那个漂亮女人正微笑的朝她伸出手,“你好啊。我是墨玉。” 锦年愣住了,手臂软绵绵的被她拉着晃了好几道,嘴巴却还是发干,发软,什么也说不出。这心死的透透的。 那墨玉倒也不见怪,精致的唇形一直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眉目间也是温温的礼貌。直到安瑞走来,才偏过视线,笑道,“可就这么巧,真的是认识的?” 锦年这才慢慢反应过来,这位似乎正是前几天和梁唯逛街时,看见的那位。也是她曾经卧室里,如今摆在床头的三口之间照片中的那个女主人。这样,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嗯,温锦年。她是我……” 原本简单的一句介绍,却生生卡在了中间,她发觉,他似乎很难找到一个词汇,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也是,锦年想,她究竟算他什么人呢? 以前,他总是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我小侄女”“朋友的孩子”,如今,他自己也说不口了吧? 锦年暗自有点期盼,好奇,旋即又不齿于自己的这种情绪。 心下碰撞,只听他终于开了口,简明扼要,“我朋友。”旋即他低头,看着呆头呆脑的锦年,没漏过她眼中极快闪过的一抹光彩,又补充道,“小朋友。” 锦年抬起头。 短短几秒的对视,成了一个漫长的过程。从他的脸上探不出任何明显的情绪,心虚,或者逃避,紧张,只是坦诚,一派的平静,似乎这是这个再理所应当不过的答案。锦年真切地感受到一抹失望转入心底。才想着要说点什么,他却稍稍的侧身,让她走了过去。 换做七年之前……不知她会如何思量。会难过?或者失落。 然而眼下,她除了觉得生气之外,却只剩下可笑。 是的,可笑。 人越掩饰什么往往越怕什么。 正如她方才拼命掩饰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一般,他硬生生加上这么个前缀,好像…… 掩饰什么呢?他在心虚什么? 也不怕他老婆看出他欲盖弥彰? 可惜锦年想来想去,也得不出一个结论。这男人,定力倒是比七年前差了太多。他的风雨不动安如山都去哪儿了?也罢,无论如何。反正,也不会更糟了。 这样想着,心一横,锦年拉开车后门,看见后座居然又有人了。正躺着一胖乎乎的小姑娘,正是那个代替了她,躺在她原本房间的——他闺女。 **** 路况稍稍好了些,但也只是长龙勉强可以移动而已,又是半个小时过去。 除却刚开始的,三人干巴巴的俩句连寒暄都算不上的对话,接下来便是一直的沉默,气氛远远谈不上融洽。 车子龟行至锦年的小mini边上时,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份低气压。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