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数你们这拨所谓文人最难缠!一张铁嘴!” 说话间已经到电梯门口,正好来了一趟电梯,他说了句:“不跟你争了,但我保留我对真理的看法。再见!”便进去了。 两秒钟之后,还守在电梯口门的晓芙才意识到,她还是没把她爸的号码给他呀。他也忘了问她有什么事儿。她这儿傻呵呵地跟着他往这儿走干嘛呢?跟外婆的病房正好两个方向。 她满腹心思地往回走。 经过楼梯井的时候,那道门忽然被人从里拉开,来人差点和她撞个满怀,她还未及看清此人是谁,那低沉的嗓门已经进入了她的耳膜:“我回来跟你要你爸的号码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个iphone。 晓芙把她爸的号码口头报出来,然后惊讶地看着他那双粗手非常灵活地在小小的触屏上走动,问他:“你和我爸后来怎么就不联系了?” “傻丫头,我们那时候的通讯设备哪像现在这么发达?一会儿手机短信,一会儿电子邮件,一会儿□□校内网的。那时候普遍都写信,条件好点的就打电话,但也不是老打,不在一个城市的逢年过节才打上一回,更别说不在一个国家了。”他抬手看看表,对她说,“我真得走了。小小张保重!” “你也保重!”叫小小张的这位很老居地说。 他拉开通往楼梯井的那扇门的时候,她提醒:“你就这么下去啊?这可是十八楼。” 他看她一眼,拿手点着她,说:“不错,反应挺快!” 她有点儿得意:“以为我们这拨‘所谓文人’光着张铁嘴,不长脑子呢?” 他笑了,又露出那口和黑色儿的皮肤成强烈对比的白牙,这么近距离地面对面站着,晓芙还发现,他那双本就不大的眼此刻眯成了两条缝,像一对微微前倾的括弧,瞬间就把她给框进去了。 “那耳塞管用吗?”括弧的主人忽然问。 还站在俩括弧里的那位使劲儿点点头。 那天直等回到病房,她才意识到,他还是忘了问她找他干嘛。 四条腿、小五子和生煎包子 外婆成天躺在病床上哪儿也不去,八卦新闻听来得倒不少,什么“小护士讲,四条腿这个人很怪,做事情很准时。人家是从来不迟到,但是他是从来不迟到,也不早到。不管开会,上班,做手术,都是踩着点进门。不管春夏秋冬,天天只洗冷水澡。” 晓芙好笑:“你怎么知道人家洗热水澡冷水澡?” 外婆说:“我听小护士们说的。” “她们怎么知道的?她们看见啦?” 这个外婆也回答不上来,便哼哼哈哈地把话题岔过去。 小护士们都很喜欢这个老太太,因为她出手很大方,比如,那天晓芙买回来的樱桃,就让她给小护士们拿去护士站分了。 人也好玩。给她抽血化验,她就把一只细得芦柴棒一样的胳膊伸到人家面前:“你还要抽啊?你看我老太婆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再抽就没我了!不给你抽!” 护士就忍不住笑:“刘奶奶,我们只抽一小点点。” 有一回,老太太瞥见外孙女儿手里翻阅的杂志封面上有个穿三点式的女郎,等外孙女儿出去溜达的时候,她也拿过来翻了翻。 一个小护士故意凑过来说:“刘奶奶,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让我也瞅瞅!” 老太太赶紧把杂志往身后一藏:“别捣乱!这上面都是英语,你看不懂,我看着都吃力。” 又有一次,一个小护士来给她送药,老太太并没有立刻放入嘴里,而是戴上老花镜,对着阳光掰起了小药丸,小护士问:“刘奶奶,您这又是干嘛?” 老太太说:“马主任说了,这药我一天吃三次,一次一粒半。” “我给您的这不就是一粒半吗?” “你这半粒太大,我得掰匀了!马主任说,药不能过量吃!” 晓芙寸她:“马主任说的话是圣旨是吧?” 一天,晓芙听见外婆和她妈在悄声嘀咕:“四条腿可怜哦,一出国,老婆就跟个德国老头子跑掉了,儿子也搞过去读小学了,小小年纪,会讲三国语言。四条腿当时跟这个女的讲‘你要离婚可以,以后我们就一刀两断。’老婆不听。现在给德国老头子蹬掉了,后悔了,想回来找他,四条腿倒蛮棍气,说‘噢,你要分就分,要合就合?你以为你是上帝啊’?” 晓芙妈听完后好像害牙病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