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了吗?”程亦川的声音像鬼魂似的幽幽响起。 宋诗意浑身一震,条件反射说:“睡了!” 说完就打了自己一耳光。 “睡着了还能说话?” “梦话。” 程亦川又拍了拍门。 “我们把话说清楚,总不能就这么藏着掖着, 让我死得不明不白啊。” “你怎么就死得不明不白了?光天化日之下, 你对我意图不轨,这叫以死谢罪。” 两人隔着一道门, 针尖对麦芒。 程亦川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有力没处使, 磨了半天也没磨开门, 最后只能咬牙切齿:“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是认真的?宋诗意, 你连个当面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 就要判我死刑吗?” 屋内传来女人无情的声音。 “那好, 我不判你死刑, 你现在立马回你自己的房间,终身□□。” 屋外沉默片刻, 传来很轻的一句质询:“我喜欢你就这么罪大恶极吗?” 时间的指针被拨停, 房门两侧都寂静了。 大概过去一万年那么久, 宋诗意才动了动, 耳边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声,走廊上似乎人去楼空,又仿佛刚才有人敲门不过是她的一场幻觉。 她轻手轻脚爬了起来,迟疑着走到门边,咔嚓一声打开了门。 没想到走廊上的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倚在门上发呆,此刻背上一空,哎哟一声,就这么仰头栽了进来,恰好躺在她趿着拖鞋的脚上。 “……” “……” 两人大眼瞪小眼,程亦川终于回过神来,哧溜一下爬起来。不管怎么说,横竖他是进来了。 两杯热水,一张茶几,客厅里,两人隔着茶几对坐,除了没有西装革履、系好领带以外,严肃的氛围俨然一场正待展开的自由辩论。 “说吧,有什么今晚一并说清楚,说完你就回国去。”宋诗意把热水捧在手心,言简意赅开了个头。 “我喜欢你。”程亦川的开场白比她还简单,死鱼眼盯着她。 宋诗意深呼吸,告诉自己要稳住。 “你那是错觉。整个雷克雅未克都是白皮肤说英语的人,就我们两个同在异乡为异客,朝夕相处时间长了,又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一个月,你才误以为这种相互依靠的感觉是喜欢。” “是不是喜欢,我比你清楚。” “你清楚个屁。程亦川,你现在的表现明显就是脑子糊涂了。” “就算我糊涂了,那也不是来冰岛之后才糊涂的。在哈尔滨就糊涂了,去北京找你的时候也糊涂了,只是那时候我还没想清楚,全靠本能接近你。” 越说越叫人难为情,宋诗意只觉得自己再厚的脸皮也禁不起他这么折腾。偏偏说这些厚颜无耻之话的人还一脸坦然,仿佛浑身上下都是浩然正气。 她努力绷起脸,说:“程亦川,你知道弗洛伊德有个理论叫恋母情结吗?” 这是她刚才躺在床上思来想去后,得出的一个叫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结论。但匪夷所思还是要说,只要能打消他这种奇怪的念头,说什么都不要紧。 几乎是宋诗意说出那四个字时,程亦川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她想说他从小到大都没有长时间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所以理所当然对一个比他年长又对他关怀备至的女性产生了依恋感,并且错把这种依赖归结为喜欢。 程亦川笑了一声,轻声念了句:“oedipus complex。”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