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孩子家梦见大相国了,阿六敦又折回来,搡了他两把:“七公子,七公子醒醒!” 晏清泽迷迷糊糊一睁眼,抬腿就给了他一脚:“你打我!” 这一脚来得突然,阿六敦躲避不及,错愕和恼怒一闪而过,心道,算了,他是郎君,指不定还没醒神呢!于是,悻悻地站起身,离他远点: “七公子,你都睡几个时辰了,你看看,太原公的书房都被你糟蹋成什么样了!” “嗯?”晏清泽慢腾腾坐了起来,揉一揉眼睛,怀里的酒壶骨碌碌滚远了。 他似乎醒了点酒,却还是扶着个额头,醉眼朦胧地把四下里一瞧,不大好意思冲阿六敦嘿嘿一笑,挠了下头: “我怎么在这?” 阿六敦无法,只得把事情来龙去脉一说助他回忆,见他还是个晕晕乎乎的样,懒得再说,把人劝走,让婢子领了去,自己亲自打扫起床榻来了。 接下来两天,晏清泽照例在双堂没事人一样住着,等确定晏清源抵邺,一早给晏清河道谢告辞,嘻嘻跑来,毫不掩饰自己的雀跃,小脸扬起个欢快小马驹似的笑容: “二哥,我走啦!” 说完,立住脚,规规矩矩不忘给他一施礼,这也是每一回离开双堂的走过场,晏清河知道他跟大将军最是亲厚,早过腻歪,打量他几眼,笑着应了。 自始至终,他的确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晏清河见那小少年的背影,出了门,就一蹦三尺高,揣着个弹弓神气活现地跑开,似乎又略略放宽了一层心。 “太原公,就这么把七公子放了,他会不会……”阿六敦的目光从外头收回来,挪到晏清河脸上,晏清河指甲在茶盖上轻轻划着: “他虽早慧,到底还是半大孩子,在双堂没拘束惯了,胆子未免野了点,当日你也看见,他醉得不轻,我若临时起意杀了他,倒怕反招大将军疑心,算了,他就算听着了话音,也学不出个一二三。” 一到邺城,郊迎极盛,献俘设宴等一圈忙碌下来,晏清源略觉疲惫,等回了大将军府,一众妻妾莺莺燕燕围堵上来,又把他吵得头疼,应付完事,公主是有一肚子的千言万语想要同他说,见他清俊的脸上,似乎倦意明显,忍了又忍,殷勤地服侍人先安置了。 翌日一早,再醒来,人没了影儿,公主怅怅望着空枕要不是他换下的衣裳还挂在松花屏上,她都要以为昨夜是梦了。 从天黑到天明,归菀守着爹爹的明甲,一宿没合眼。等晏清源神采奕奕地到梅坞,她披着外服坐在几旁兀自发呆,两眼里,水光光一片,颊上也作赤红,两人的目光对个正着,没说上话,晏清泽跟在那罗延屁股后头在外头叩门一喊,晏清源掉头出来: 对上的,是两张欲言又止的脸。 四只万分欣喜的眼。 昨天的典礼上,两人急得挠心挠肺,晏清源被众星拱月迎着一会这去,一会那去,压根没有说私话的机会,此刻,一大早赶紧都跑过来,七郎和那罗延在院子里一碰头,彼此会意,极有默契地携手来了。 梅坞不是说话的地方,晏清源转头往听政殿来,一路走,一路就听那罗延忍不住聒噪起来,不过是些无用的,这一去几月,如何如何担心云云。 晏清源是左耳进,右耳出,任他抒情,等坐下来,那罗延十分识相,立马收尾,转口就说起早理顺当的正事。 亲自把当日积善寺大火一事,仔仔细细,复说一遍,疑点踪迹一一点到,晏清源听得投入,末了,他没表态什么,那罗延自己先惴惴不安请罪: “世子爷,属下失职,把事给办砸了。” 晏清源眉头一蹙:“你知不知道自己失职在哪儿?” 那罗延倒也痛快,在一旁晏清泽屏息凝神的注视中虽觉丢份,却大大方方承认了:“属下顾头没顾尾,让人钻了空子。” 晏清源哼一声,目光也就跟着冷下几分:“你做事,确实没以往持重,尤其是,处理起跟女人相关的事。” 不提这个还好,被晏清源这么一说,那罗延的脑子里,不是陆归菀,就是顾媛华,一时懊恼地不知该怪谁去好,琢磨琢磨,为的这两个女人倒是惹出多少麻烦了,早知如此,当初在寿春,他就该得罪世子爷跟小晏把两人都杀了的!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