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等到天亮。”李渐鸿依次关上书阁内的窗门,头也不回地说,“我会想办法送你们出城。” “他是谁?” “我爹。” 段岭小声回答拔都的问题,从怀中取出点心。 “你饿了吗?”段岭说。 拔都摇摇头,段岭又说:“吃一点吧,吃了早上才有力气逃。” 屋内一片黑暗,唯有窗格外照进来的一点月光,落在段岭的脸上,拔都怔怔地看着段岭,片刻后,他伸出手去,摩挲段岭的脸。 “怎么啦?”段岭觉得今天的拔都与平时不大一样,他有一点害怕,按道理说,拔都不应该有这样的表现。 “没什么。”拔都说,“赫连呢?” “他们都很好。”段岭答道,“今天才见了面,来不及告别了,我会替你转告他们。” “你要是被扯进来,可怎么办?”拔都皱眉说。 段岭说:“没事的,我爹厉害得很,谁也不知道是他。” 拔都叹了口气,背靠书架,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闭上双眼。 “拔都,你还好吧?”段岭牵着他的手,摇了摇他。 拔都摇摇头,段岭腾出个位置,让拔都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李渐鸿走过来,依次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将一件外袍盖在两人的身上。那袍子上还带着血腥的气息,是先前奇赤穿在身上的。 远远地,奇赤说了一句话,段岭没听懂,但拔都是听懂了的,声音响起时,拔都瞬间就睁大了双眼。 李渐鸿答了他一句,同样是用元语,两人开始交谈。元人的语言粗犷而直率,谈话的双方又压低了声音,似乎在密谋,又像在讨价还价。段岭没想到父亲居然还会外族的语言,见拔都一脸沉默,安静听着,便摇摇他,问:“他们说什么,你听懂了么?” “我爹和你爹以前就认识。”拔都朝段岭说,“还是敌人。” 段岭一怔,略张着嘴,有点不敢相信,奇赤最后说了一句,拔都登时一脸警觉与戒备,坐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段岭。 “你……你居然是……”拔都一脸震惊。 段岭则一脸迷茫,问:“什么?” “拔都!”奇赤重重道,拔都便不再说话。 “是什么?”段岭焦急地问。 “儿。”李渐鸿开口道。 书阁内一片静谧,足有数息,李渐鸿方道:“到爹这来。” 李渐鸿转过身,面朝段岭,那一刻段岭感觉到了某种未曾言明的危机,他转头看看拔都,再看李渐鸿。 他不明所以,然而拔都松开了一直握着他的手,示意他走吧。父子二人在堆叠画卷的书架下席地而坐。奇赤则走到拔都身边,长叹一声,就地坐下。 “困了么?”李渐鸿问。 段岭确实困了,但他得撑着,且不明白父亲的用意,他们与奇赤父子隔着那张长案,就像第一天他与拔都在书房中同寝一般,唯独少了案上的一盏灯,取而代之的,是银白色的月光。 段岭埋在李渐鸿肩前,使劲蹭了蹭,强打精神,摇摇头。 李渐鸿说:“元人已在攻打胡昌城,待会儿护送朋友出上京,便可脱险,不必再担心了。” 段岭“嗯”了声,见拔都怔怔看着自己,又抬头看李渐鸿,问:“爹,你刚才和拔都的爹在说什么?” “爹让他帮一个忙。”李渐鸿说,“来日正好顺便送你回南方去。” 段岭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