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荺娘微微颔首,对那妇人道:“这女子犯了偷窃,我家容不得她,你随意出个价,将她领走就是。” 春黛闻言惊惶不已,忙哭着扑向姜承肄,抱着他的呜咽道:“老爷,我伺候你十几年了,我还给你生了儿子,你不能卖了我,你快与姑娘说说啊……” 姜承肄脸色愈发僵硬,声音有些艰涩道:“荺娘,家里已经这样不安宁了……别闹了行吗?” 姜荺娘道:“父亲说得是,只是这春黛行事太过嚣张,早年就偷窃东西,难道为了家里安宁,父亲就要留个贼在家吗?” 姜承肄无法回答她这问题。 姜荺娘却将幼弟放在了榻上,起身走下脚踏,在姜承肄的面前站直。 “春黛伺候父亲十几年,有的是感情,我也做了父亲十几年的女儿,也不知能不能比得过父亲与她的感情?” 姜承肄愈发为难道:“你说得什么话,她是个下人,你是我的嫡女,她怎么比得过你?” 姜荺娘道:“若是在当年就发现了她偷窃我母亲的东西,我兴许会打发她去庄子上做苦役,未必会卖了她,可是事隔多年,她在府里若无其事多年,我只要一想到,便无法忍耐,如今我也还是不要她的性命,不过是发卖了她,父亲也觉得不能行?” 姜承肄道:“荺娘,我知道她是千错万错,只是她给我生了个儿子,阿檀还没断奶呢,他……他也离不开他母亲的。” 姜荺娘轻笑了一声,道:“父亲说得是。” “所以这就是父亲能够拿我去换钱的缘由吗?” 姜承肄被她当面揭穿了,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你说什么,你怎么这么和我说话?” 姜荺娘不想与他争辩,却直接逼他做出选择。 “父亲究竟是留我还是留春姨娘?” 实则她醒来时就已经没有再对姜承肄抱有什么希望。 她只是想知道,他对她母亲的情意还剩下多少。 他从前爱惨了她母亲,否则母亲如何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而非要嫁给他? 数年一跃而过,他从伤心欲绝,到心情淡然,她能够理解。 他们都是要生活的,不能永远都想念着一个亡故了的人。 哪怕他再娶妻,她也不会介意。 只一件事情,她母亲不为旁的,单是为了所谓的男女之情嫁给他的,如今他却已经把母亲抛在了脑后,叫她难以接受。 “春姨娘冒犯了我母亲,这么些年还拿着我母亲的东西装扮,可见毫无悔改之心,她不配留在姜家。”姜荺娘看着姜承肄说道。 姜承肄看着她,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根本就占不到一丝的道理。 他无法说服姜荺娘,也无法欺骗他自己。 姜承肄露出痛苦的神情来,揉捏着眉心,道:“荺娘,你这样咄咄逼人,这样来逼我,叫我怎么是好?” 单这一句话,足以打消姜荺娘对他抱有的所有期待。 他不再爱她的母亲,也不再尊重她的母亲。 “春黛是阿檀的母亲,你……不要太过分。” 是她过分了? 姜荺娘看着春黛松了口气的样子,只觉极是嘲讽。 “这么说来,父亲决定选春姨娘了是么?” 姜承肄不说话。 姜荺娘便抱起那黑檀盒子,道:“莫要说女儿不孝,父亲出卖女儿在先,女儿身体发肤皆是父亲所赐,虽愤恨,却不敢忤逆不孝。” 她垂眸,目光落在了姜承肄的腿上。 “只是父亲已经不再爱母亲,也不再稀罕她生的女儿,我便也不再是你的女儿。” “你要和我断绝关系不成?”姜承肄不可置信,“荺娘,你忘记了,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我即便没有经过你的同意,难道我也会有错?” 姜荺娘心下悲凉,早知他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她才避重就轻,只与他计较春姨娘的事情。 “父亲不后悔便好。” 姜承肄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只抿着唇,这回却不再开口。 姜荺娘抱起那盒属于她母亲的东西便从他面前离开。 临到门口,姜荺娘看见身后匾额上题写的“姜”字,心中更觉嘲讽。 这宅子,这车马都是姜承肄接她回来的原因。 没有了这些,姜承肄也许根本就不会再看她一眼。 从前她们都说他为了她才落下了腿疾,姜荺娘是信的。 因为那时他还爱着母亲,也许为了她们母女俩付出性命也都是情愿的。 可是当这个男人不爱的时候,想来也是真的不留一丝情义了。 姜荺娘离开了姜家,正不知该去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