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州拿起桌上的茶杯,抬头大喝了一口,继而重新放下,轻笑着说到:“我记得,母亲刚去世的时候,您总是怕我多想。我问您,大人的世界为什么要有爱情。您那时告诉我,你还是个孩子,不需要吃这些大人的苦。现在,您却又迫不期待地想让我去吃这爱情的苦。” 李校长于是也笑出来,他佯装生气,板起脸骂:“我是快要进黄土的人,你不能跟我计较,我们做的是学术,最记不得话里头的仇。” 陆行州当然不会真的同李校长抱怨,他们这些理工出身的男人一向不好修饰言语,就算说出来的知心话,听上去也难免显得有几分粗糙。 就像前些年,陆行州去帝国理工学术交流,那里的老师看见他的模样,忍不住低声感叹:“那些喜欢文学的孩子总觉得牛津是心中圣地,他们说,在那里,每个人都充满了爱意,牛津教会他们如何做一个绅士,一个淑女。而相反的,在帝国理工,我们教会他们的,是如何做一个工程师或者这类的人,这可实在让人伤心,不过好在今天看见了你,陆教授,我一看见你,就觉得你一定是一个格外有趣的人,我猜想,肯定有许多姑娘曾为你日思夜想、茶饭不香。” 陆行州那时站在原地没有回答,他没法在那样煽情的时刻告诉眼前的苦命人,他眼神不好。 生而为人,他徒有一副有趣的外表,内心其实也只是一个“工程师或者这类的人。” 从李校长的家中出来,李文瀚的电话如期而至,陆行州抬手接起,声音有些暗哑:“什么事?” 李文瀚笑上两声,语气显得十分不怀好意:“我听二爷爷说了,他原本想把身边那个小姑娘介绍给你,啧,你这人最不识风情,我想,那姑娘现在一定在家里泪眼朦胧。” 陆行州决定不理,只冷声道:“没有事的话我挂了。” 李文瀚于是又立即大喊起来:“嘿,你怎么这样无情,难怪你家沈小姐要去和别人相亲。” 陆行州周身一僵,将车停在路边,沉声发问:“你什么意思?” 李文瀚知道陆行州是真生气了,连忙开口为自己辩解:“可不关我的事,我也是才听小萌说的,杨阿姨给章悦介绍了一位海归大老板,据说派头十足,额前发亮,发际线完美,开一法拉利,走哪儿都跟千年王八似的。章悦一开始拉着你家沈小姐过去作陪,没想到半道,她倒是开始撮合他俩了。” 陆行州没有心思再去听李文瀚的胡说八道,他得到沈妤的地址,低头就往那里赶。 沈妤此时心中多有尴尬,跟在章悦身边出来,抬头看见等在外面的陆行州,少不得惊讶,难免也有一些心虚。 陆行州脸上神情平静,走上来,拉着她的手只是说:“我接你回家。” 章悦和身边的“王八”神情可疑。 两人互相打望一眼,“王八”先行开口了:“这位先生,你是?” 陆行州一米八八的个头往前一站,目光深邃,难免不让“王八”露出一些鳖的原形,他说:“我是沈妤的未婚夫。” 这一句话说完,章悦大惊失色,她将声音压低,神情局促地喊到:“可是小姨还没有答应你们的事。” 陆行州面露不悦,他看向章悦的眼睛冷淡,声音低沉:“婚姻是我和沈妤之间的事情,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能在一起。” 这是陆行州第一次对沈妤提起“喜欢”二字。 于是,她两眼发懵,一时有些站不住脚,低着脑袋,只能拉住陆行州的袖口,小声说到:“我,我今天是骑单车来的。”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