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我们才能在看的同时保持最大的无限性,才会格外期待下一轴的风景。这道理,其实就和我们自己的故事一样,经历过的在心里,未来的一切永远在路上。” 说完,他又指向那画上一对举伞互相对望的年轻男女,缓慢地开口道:“你和那丫头年轻时有缘见过,这是好的故事,可如果你不直面自己的感情,不去承认心中的爱意,那么这个故事很难有一个好的结局,即便有一天你们真的结婚了,于她,于你,还是很难在心里有一份安定。” 他说完,继续摊开手中的画卷,只见那画中的女人原来是待嫁的新娘,身后是大红的喜轿,望的只是有缘无分的情郎,所以他说:“行州,喜欢一个人并不可怕,将自己的爱恨交付给另一个人也并不可怕,你觉得你与她有缘,但你也要知道,缘来则去,缘聚则散,作为男人,万事只求缘分却不去努力,这只是懦夫的做法。” 陆行州思考一时,不禁低声发问:“但佛劝人圆融通达,世间爱意常生忧虑,爱欲嗔痴虽然动人,但如果过于沉迷爱情,难道不会唤起我们心中各种自私虚妄的情绪?” 李校长于是重新将手里的长画卷起,他看着眼前陆行州的脸,声音平静而舒缓:“你只知爱意常生忧虑,却不知爱意同样可以让人看清自己,一切自知,一切心知,月有盈缺,潮有涨落,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即使心有忧患,可那愉悦的部分却也不失为人生中笃定的幸运。” 陆行州看着李校长手里一点点闭合的画卷,心中思绪万千。 两人沉默一瞬,李校长又拿来身边的一本外文书,重新开口道:“我年轻时喜欢读一些俄文书,那时候有这么一阵风气,在普通大学生眼里,这是再时尚不过的事情,前些日子我正好也翻了一本出来,重新回顾,其实书里的东西大多忘得零零碎碎了,但现在想起来,当年我们追捧的,归根结底,无非只有三个字——为人生。行州,你读过很多书,但你也读过太多的书,你并不是心中无爱,你小时候甚至是一个很贴心的孩子,你只是畏惧承认它们的存在。” 陆行州小时候有些内向,那时李校长摸着他的头,告诉自己最为得意的女学生,他说:“林潼,你这个儿子生得通透,长大以后,一定很有出息,只是不要被书耽误了人生,也要让他多去接触现实中的乐趣。” 李校长见陆行州没有回答,也不觉得烦闷,反而笑着开口,脸上带着顽童似的调皮,有如老友一般亲密:“我刚刚工作那会儿,也有过许多别扭的想法,直到遇见了我太太,才开始变得成熟,稍显稳重。现在我八十四岁,不能说堪得破,但也算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我总觉得人生在世,畏惧并不是一个好东西,就拿我身边的许多后辈来说,我的大侄女儿今年迈入四十岁大关,因为畏惧衰老,开始在自己的脸上挥“刀”动“枪”,上月再见到她时,已经完全看不出一点儿时的灵气。而我的小侄子,因为畏惧失去地位、失去财富,五十五岁的人了,依然放不下名利,勾心斗角、长袖善舞,时不时来找我,总有些别的企图,让人实在喜欢不来。他的妻子也是个可怜人,因为畏惧失去婚姻,所以盲目忍让、对一切背叛视而不见,现在得了个抑郁症的毛病,前些日子又进了医院。行州,我说过,你是个通透的孩子,但也正因为这样,你会比普通人更容易畏惧现实,我不希望你错过一个难得喜欢的人,或是在多年之后徒生感叹,觉得这寥寥一生,竟然没有做过真正的自己。人生总有很多晦涩的道理,说出来容易,做起来未必可行,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畏惧内心的感情,至少,你可以一点点学着,坦然地、真诚地面对自己的爱人。”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