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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对的,她也要付出代价,去面对自己最想逃避与疏远的。

    重生后的日子一天天的过,一切像是在改变,但是种种的似曾相识又似乎在重走老路,不可避免的,她心里多了些只有自己才能感知的沉郁与难过。

    姚青托着下巴,看着茶杯中沉沉浮浮的绿色叶片,眼神幽远。

    她发现,真正的自己和想象中的自己有很多不同,比如她想要以全新的姿态去应对她这一世的人生,想要云淡风轻的看轻过往的一切,想走出曾经沈惟铮对她的影响,她以为自己这么想,就真的能这么做到。

    但实际上呢,想象中的清明与顺利全然不再,她笨拙得厉害,尤其在面对沈惟铮时。

    面对他,她易怒易燥,心绪那么容易被牵引,总是牵扯出一些只有她才知道的旧情与旧事,就像是心底里藏了个发酵好的坛子,一旦开启逸出的都是怨怼与乖戾。

    所以,真正的她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轻松与云淡风轻。

    更甚者,她是恼恨他的,恼恨沈惟铮。

    她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死去根本丝毫不曾释怀,同他一起生活的那些年里层层叠叠积攒下的诸多心思与情绪早就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她惦记她再也不能相见的两个孩子,对她死后发生的一切都留有执念。

    这短短两日里发生的诸多事情像是一只又一只任性的手,毫不留情的掀开了那个她想要死死密封的坛子,将能示人的不能示人的种种全部翻开来摆到她面前,强迫她一点一点的看清自己真正的内心。

    这种感觉糟糕极了,姚青想,认清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坚强宽容善良,会怨恨,会迁怒,活得甚至有些失败……

    她抬头看向对面恢复了沉稳从容的沈惟铮,莫名一笑,她曾经的夫君,孩子们的父亲,现在被她迁怒怨怼恼恨的对象。

    真可悲,她对自己说,长大后的晚晚是这么可悲,连带着,她都快要毁了现在新晚晚的人生。

    “你怎么了?”沈惟铮带着些惊讶的声音响起。

    回过神来,姚青才发现自己脸颊边多了一条帕子,对方动作轻柔的擦去落下的眼泪,一副不想惊动其他人却又有些担心的模样。

    她眨眨眼,带着热度的眼泪沾湿帕子,姚青面色平静,甚至有心情笑了笑,“有东西吹到眼里了,多谢。”

    如果撇去沈惟铮这个身份,现在眼前这个满目担忧却细心为她擦眼泪的少年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姚青想起过去,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太记得他是否为自己擦过眼泪了。

    有些事情,她觉得忘记更好。

    帕子被姚青接过去后,沈惟铮收回有些僵硬的手指,没再探究,不管她是因为什么落泪,既然她不想说,那他最好不要深究。

    压下心底那些纷繁芜杂的猜测,他迟疑了下,终于想到了一件能让她改换心情的事。

    沈惟铮朝身后的小厮低声吩咐了两句,转身对姚青道,“今天回来的时候,郡主专门让人为你们备了礼物,都是年轻姑娘喜欢的衣裙首饰,你挑挑看有哪些喜欢的。”

    姚青低头喝了口茶滋润有些干涩的喉咙,再抬头时已然换了副大方得体的面孔与姿态,她面上含笑,语气柔和,“谢谢大公子,也多谢郡主好意了。”

    沈惟铮轻应一声,不再说什么。

    在一个有些尴尬的时间与地方突然间就剖析了自己的内心,姚青在短暂的沉重与不适过后,倏忽间心情与身体都轻松不少,似乎能更加坦然理智的面对自己的内心以及未来要走的路。

    如果说之前她心有枷锁,那现在才算是真正卸下了镣铐,日后能好好生活。

    心情一时之间喜忧参半,但总体而言,喜多于忧,轻松多过于沉重,那点儿外放的自在怡然就连沈惟铮都不免侧目。

    然而,这短暂的轻松愉快很快消失在那个捧着郡主赏赐出现的丫头身上。

    清脆的白瓷碎裂声中,姚青面色突然黑沉下来,一双沾过泪水的眼睛映着风中烛火,似乎有火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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