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就叫人到处捕捉,免得成灾。当地百姓们有肯捕蝗的,也有迷信蝗虫是上天降罚,不敢驱蝗的,他就从家里拿出粮食,收买当地人捉蝗挖卵。一斗虫换一斗粟,就有许多老幼妇孺肯干这些事,将生虫的荒滩清得干干净净。 只是虫卵不易清理,靠人挖不尽,他就仍祭出生石灰消杀大法,往蝗虫滋生的地方洒生石灰和硫磺,烧死没挖出的虫卵。 迁安新调来的县令张济听说此事,也叫别处的农户学着捉蝻蝗。但因不是蝗灾大起的时候,官府不能拿粮换虫子,只能向富户劝募,崔燮便捐了不少粮食和大豆。 为此张县令特地作了篇《灭蝗记》的文章谢他,亲自登门送文,请他点评。 崔燮拿出看八股的眼力看他的文章,帮他挑了几处卖弄文采,显得繁琐靡弱的地方,稍事修改,令文章更浑融。张县令激动得才思泉涌,不仅改了文章,还当场题了首《感崔侍讲燮评点文章,有感而作》赠他。 崔燮一时半刻憋不出次韵诗来,只能送了他一袋蝗虫干和两只吃蝗虫粉饲料育肥的鸡当作回礼。张县令拎回去后琢磨了几天,请了当地里老来,当众吃了炸蝗虫干,以示蝗虫可食,劝百姓见即捕杀,不要把它当作上天降罚而有所畏惧。 崔燮听说这事,深感他为了治蝗够豁得出去的,也豪情大发了一回,对着收割后光秃秃的麦场憋出几句:“飞虫岂是天公降,早治淤涂亦可防。” 李老师晚上见着他之后不问寒温,先看他的文章诗赋。先见了这首诗,脸上顿时掠过一丝喜意,难得地夸了他一句:“头巾气尽去,台阁气于斯可见矣。” 换言之就是不大酸了,改打官腔了。 反正李老师自己都说过诗中有台阁气不是坏事,崔燮就当自己真有进步,美滋滋地领受了夸奖。 不过李阁老更爱看他的小论文,夸起这个就比较真情实感了。论文里画了他应用的所有农作物,都是上了色的,还画出其出生、长成、开花、结果的不同形态,枝叶花果都有解剖图,栩栩如生。哪怕是从未接触过稼穑的人,对着这画也能从田野中认出这种庄稼了。 文里更罗列了大量数字,做成更显而易见的表格、柱状图与饼状图之类,让人打眼就能看出优劣,省了多少眼力和精神! 他从前做翰林学士时,写奏疏章表都恨不能骈四骊六地炫技;如今当了阁老,一天要看一摞下面呈进的奏章,才知道那样的文章看着耗神费时,还是简单直白的好。 他撂下文稿,赞许地看了崔燮一眼:“难怪徐首辅当年就说你能做实事!别的还罢了,粮食和治蝗真天下要务。前头杂交豆和粮豆间作疏我已替你奏上去了,宫内正试种,这个治蝗法你改写一份简单些的、可推行的奏疏来,回头呈进上去,圣上必定喜欢。” 小论文易懂,格式却不对头,得重写一遍才能呈进。 崔燮立刻点头应下,又问起了起复的事。他老师就是阁老,师徒之间也不用说什么场面话,直接说:“去年天子下令修会典,翰林院正缺人,早就等着你回来了!你明天去吏部交还勘合文引,给你三天假安排家事,三天一过就赶紧回翰林院干活。” 刚修完《宪宗实录》,又要修会典,弘治天子真个勤政,完全不给他们翰林们像在成化年间那样潇洒过日子的机会啊! 崔燮在乡下宅久了,想到要天天修书就觉着手臂发酸,忍不住低叹了几声。可他也不敢说不想干,只能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幸亏上回修实录时存下来的资料都还在硬盘里没删,修会典时能脑内查资料,多少能省点儿精力。 李东阳看他蔫蔫的,也勾起了几分心事,叹道:“你这两年在迁安守孝,却把太子出阁的大事耽搁了。若去年你在朝中,那十二位太子讲官中必有你一个位子了。如今东宫额员已满,用的又都是年少有为的翰林,除非张文祥再升一级,空出右中允的位子,才能把你塞进去。” 张文祥就是王状元榜的探花,名天瑞,是弘治四年升的侍讲。崔燮也是弘治四年修完实录,依例升到侍讲的,从职务到时间都和这位张中允撞得死死的,估计一进半会儿进不了东宫。 李东阳可惜地看着他:“你是会讲书,会教弟子向善的,若能进东宫讲学,应当也有办法教皇太子用心向学。好在如今两位国舅常进宫劝太子读书,还出了卷子考核,便是平日讲官们不在东宫时,也不怕太子教内侍们引诱坏了。” 崔燮深以为然,也猛夸了国舅们两句。 两位国舅这么早就给小太子加作业是有点不人道,不过想想历史上正德干出的事,他对这孩子也没多少同情心了。 哪怕有点矫枉过正,也先矫着吧。现代的孩子还不是三岁就得上幼儿培训班?不光学汉字,还有数学跟幼儿英语呢!就是把正德教成个书呆子,也比历史上那个到处浪,纵容刘瑾干政,弄得朝野不安,宁王叛乱的熊皇上强。 师生俩立场相当一致,越说越投契。李老师便叫人开了一坛谢家酒,烹鸡煮肉,留他吃晚饭,还要他遣人回家拿蝗干来尝尝。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