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道,“我来看看辰晴。” “……” 江夜雪走的时候,岳辰晴还小,很多事情如今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但是当兄长的却总也放不下这个弟弟。 岳辰晴虽然不认他,但说实话,也没有像岳家其他人那样难为他。 “也想来见见你。”江夜雪顿了顿,笑了,“左右瞧不见你的人影,我想是不是因为里头太吵了,你受不了。所以就来台上找你,果然被我猜对了,你真在这里吹风。” “你要找我,传人带个话就好了,何必自己亲自出来。你腿上的伤见不得风寒,我带你回去。” “没事,已经很久不疼了。”江夜雪道,“我来是想谢谢你。辰晴不懂事,这两年多亏你照顾他。” 墨熄沉默一会儿,说道:“令弟年轻,贪玩一些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在外两年,其实他长进不少。” 江夜雪温柔笑道:“是么?他没给你添乱吗?” “……一点而已,还是帮的忙多。” 江夜雪叹着点了点头:“好,那就好。” 静了片刻,微风吹着飞瑶台的流苏缓缓飘荡。 江夜雪忽然道:“羲和君,你离境已久,想必帝都发生的很多事,都还不太清楚。” 他一贯聪慧、通透,又很善解人意。 “殿内太吵,我也一时半会儿不愿回去。若是羲和君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就是了。” “……也没什么特别想知道的。”墨熄转头看向帝都一片月,万户落星辰,“我在城里并无亲人。” 江夜雪知道他这人别扭,看着他,也不急,只是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墨熄轻咳一声,果然开始问了:“你这些年,都还好?” 江夜雪笑道:“挺好。” “君上呢?” “他一切都很顺遂。” “梦泽公主?” “万安。” 墨熄:“……那就好。” 江夜雪眼睛里流转着一些深浅不定的色泽:“还有别的想知道吗?” “没了。” 可是过了一会儿,墨熄把杯盏里的最后一点残酒喝掉,望着璀璨夜色,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顾茫呢?……他怎么样。” 江夜雪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叹息“唉,你拐了那么多弯子,终于提到他了啊”。说道:“自然过的不好。” “……”墨熄沉默一会儿,略微点了一下头,喉咙有些发干,“我想也是。” “你若愿意,还是去看看他吧,在那种欺负人的地方住了那么久,他……早已变了很多。” 墨熄怔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着眉问:“什么地方?” 江夜雪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个反应,微微睁大眼睛,也愣住了:“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江夜雪:“……” 两人都没再说话。大殿内忽地爆发出一阵热闹欢笑,窗栅之间投射着醉酒的男男女女,人影重叠凌乱。 墨熄蓦地反应过来,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不会是被送去了——” “……他在落梅别苑已经两年了……”江夜雪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岳辰晴居然没透露过。结果竟是自己告诉墨熄的,不由地有些不安。 而墨熄则瞬间脸色发青。 落梅别苑…… 那是什么地方?青楼风月场! 一朝一夕就能把卖进去的人骨血掏尽肚肠吃空。性温的人进去面目全非,性烈的人进去玉石俱焚。 他们居然把他送到那个地方? 他们居然把他……把他…… 墨熄喉结攒动,第一次,没有说出话来,第二次才艰难道:“……望舒君安排的?” 江夜雪顿了顿,叹息着点了点头:“你也知道,望舒君恨他。” 墨熄沉默了,倏忽把头转开去,看着眼前苍茫夜色,再没有吭声。 —— 自从两年前顾茫被押回重华后,他就设想过很多顾茫会得到的下场。 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等待顾茫的刑罚究竟是什么,他想,如果顾茫被关在天牢里,他可能会过去看两眼,然后冷嘲热讽地说上几句话。如果顾茫成了个废人,他也不会去同情他,或许还会给他使点绊子。 他们之间就算曾经有过什么柔软的东西,这么多年过去,恨意也已积得太深,再也无法和解了。 墨熄唯一想过自己能和他心平气和地喝上一壶酒的情形,便是在墓地里,顾茫躺在里面,他站在外面,他或许还会向从前那样对他说说话,在青石墓碑前搁上一束灵力化成的红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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