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之期的境况,求十二回禀至皇上面前。 皇帝闻禀,看着身后的疆域图沉默很久。 “告诉太医院,药食不济就用灌的。朕后日便要启程去热河,其他的不论,朕要博尔济吉特氏……活到秋猎之后。” 十二颤声道:“若活不到呢。” “活不到?”皇帝转过身:“活不到就封宫,停灵长春,不设祭,不发丧!” 十二喉咙发烫,忍不住道:“皇兄……您对皇嫂当真就没有一点情分了吗?” 皇帝没有说话。 那一日秋风干冷,黄昏没有金阳,却有一大片一大片,乌深的树影。 张得通小心地推门进来。 “万岁爷。” “说。” “主子娘娘有求,想见您一面。” “不见。” “是……那个……” 张得通迟疑了一阵,狠了狠心,上前躬身道:“主子娘娘还有一求。” “说。” “主子娘娘说,您若不肯见她,就求您让她见见贵主儿。” 第129章 占春芳(一) 昌平五年,中秋夜。 一条灿烂的星河横梗于天幕。天暮下静谧的长春,歇山顶上黄琉璃瓦辉映着明晃晃的月光。略显斑驳的宫墙上,映着乌桕树的乌青的影子。所有的生灵都因人气儿隐退,而露出蠢蠢欲动的爪牙。 草木知情,所以枝叶越发苍冷。 何庆陪着王疏月行到长春宫的宫门前。 冷月清辉铺了一地。地上满是枯萎的落叶,鞋履踩踏上去,便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王疏月抬头望了一眼宫门上的匾额。阳刻的满汉文字皆笔力雄浑端正。昭示着其主人从前是如何的端正和顺。如今入眼,却满是唏嘘之感。 何庆见王疏月怔怔地出神,上前轻声道:“贵主儿,万岁爷说了,一切您自主,您若肯进去,那奴才就在这儿候着您,您若不肯进去,奴才就送您回去。” 王疏月点了点头。 低下头,避开那厚堆的落叶,独自往前走了几步。 皇帝封禁长春宫,起初本有侍卫看。,但后来,太后直言,皇后未废尊位,不得视为囚徒,便只命正门落锁,从而将看守的侍卫都撤走了。 此时过来开锁的是内务府宫殿司的人。 这一样差事看起来简单,却并不是那么的好办。宫殿司的人生怕王疏月出了差错,自己要搭命,于是一面开门一面道:“贵主儿,还是奴才带人跟着您进去吧。” 王疏月抬起头。 一阵清冷的风便穿门而出,直往她袖口,脖颈里灌。 整座宫苑都没有燃灯,唯有一丛秋海棠,肆意张狂地开在月色之中。 秋海棠,八月春。 南宋时的唐琬又给她起名断肠花。 此时正值中秋夜。 寒风寂,人枯槁,花繁盛。真真好一场幽艳的大梦。 王疏月不禁肩头一颤。 再远看时。却见明间的门紧紧地关着,窗上透着一盏小灯的光。 其间一个宫人都看不见,只隐隐约约能听见一个喑哑的唱腔在幽静的宫苑里缠绕,曲不成调,词不成句地唱着《春闺梦》中,张氏梦醒时的唱词。 “可怜负弩充前阵,历尽风霜万苦辛; 饥寒饱暖无人问,独自眠餐独自行! 可曾身体受伤损?是否烽烟屡受惊? 细思往事心犹恨,生把鸳鸯两下分。 终朝如醉还如病,苦依熏笼坐到明。 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 可怜侬在深闺等,海棠开日我想到如今。” 海棠开日我想到如今…… 王疏月抬脚走入庭中,踩叶声打破了那一阵令人憋闷的幽静。唱腔却突然停了下来,接着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明间的门一下子被推开,昏黄的光扑出来,直落在王疏月的面目上。 立在门前的是一个纤瘦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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