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她说她喜欢自己赠她的那支簪子,那簪子就素寡得很。 原来根源是在这里。 不过女人素些好,素些稳重。 皇帝觉得王疏月平时不说话的时候也算是个好看的女人。 “如今疏月,哦不,是和娘娘,能伺候皇上,也是娘娘和我们王家的大幸,得以报答主子的恩典。” 听到王授文的话,皇帝这才发觉,自己刚才那句话让他听见了。 顿时有些自恼。 他正色地看了王授文一眼。王授文忙垂了面。 皇帝咳了一声,刻意沉声道:“跪安吧。” 王授文还在琢磨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正准备请罪,皇帝发话撵他走,便跟得了恩赦一般,赶紧跪安了。 张得通见王授文走远。这才跟到皇帝身边道:“万岁爷,今儿您难得散得早,回养心殿歇着?” “什么时辰了。” “快酉时了。” 酉时,便是近黄昏了。 “先去翊坤宫。” *** 皇帝喜欢有金阳的黄昏,恰好今日便有。 黄琉璃瓦歇山顶,檐下斗拱,梁枋饰着的苏式彩画都在金灿灿的夕阳之下熠熠生辉。如红浪一般的霞云流过凤凰树的巨冠顶。王疏月站在西面饰万字团寿纹的步步支锦摘窗后,整个人都被昏时的暖光包裹其中。 她穿着一身品月色(偏蓝色)缎绣玉兰氅衣,头上仍戴着那只金镶玉的芙蓉花簪子,正低头,同身旁的宫人一起理书。 光线正好,修饰着她原本就十分柔和的五官线条。纤软的碎发扬在夕阳余辉中的书尘之间。人本身的气质,和周遭环境的温雅相容在一起,很顺眼。 皇帝以前爱黄昏,是因为行于其下不至于被人看穿情绪,而又余有光热,不至冷寂。这是他少时沉浮的自守之道,如今,对着这个女人,重新再一品——余有光热,不至冷寂,这八个字到很衬她。 皇帝跨入宫门。 翊坤宫还没有规整完毕,在庭中洒扫的宫人全然不知道皇帝这个时候会过来,吓得跪了一地。 王疏月听见外面的动静,隔着摘窗向外望去,恰与皇帝两两迎目。而后又彼此避了开去。 不多时,王疏月从殿中走出来,在屏门前请安。 “主子来的不是时候,奴才还没归置好,都没有地方让主子坐。” 皇帝径直往里走:“朕不坐,就过来看看。” 他想去看里面的陈设,又忘了叫起。人已经走到了那座巨大的博古架前时,才想起她还在后面跪着。 “你过来。” 他说这句话,何庆赶忙照着对娘娘的礼扶起她。 皇帝背对王疏月站在,一眼扫过那架上的书脊。她爱看的书,大多是前明的文人别集和诗集,皇帝扫到最顶上一排,甚至看到整一套的《明诗综》。再往下看,果然也有祝允文的字帖集。 “王疏月,你把朕给你的翊坤宫当成武英殿了。” 他随手取下一本书摊在手上。 “关奴才一辈子的地方。可不得用些心。” 皇帝笑了一声,翻着手中的书随口回了一句:“慎行司关不住你吗?” 说着,他合上书放回,“要糟蹋翊坤宫。王疏月,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 “当个犯了错的奴才呀。” 皇帝眉头一挑,回头看人。 “你也知道你在朕面前犯的错多。” “从前犯的错多,日后也许也还会犯,奴才这么个人,规矩学不好,也不知道如何顺主子的心,只能把自己……当个有罪的人,日后醒自己,每日都要谨着慎着。” “朕怎么你了,把你吓成这样。” “主子没有,主子给了奴才大恩典,是奴才想收敛自己的性子,日后再不惹主子您生气。” “奴才”这个自称,真是恭敬又疏离。 皇帝忍不住脱口道:“王疏月,改……。” “主子说什么。” 皇帝摁住鼻梁,让王疏月改口是什么意思,他不就是要给她间屋子吗? “没甚,你听错了。” “哦。是” 天光将漏尽,她又是背光而立,身上那件氅衣的银线绣折出些来,稍稍烘出她脸上的明快的笑容。 她没去再纠缠,郎声转道: “主子,没地方坐,奴才去给您沏杯茶吧。” 第31章 声声慢(三) 不多时,她真的亲自端了一壶茶过来。 正殿的檀木椅都还罩着青布,王疏月便把茶放在了一张将将撒扫出来的香几上。斟满一盏递到皇帝手中。而后又与自己斟了一盏。 夕阳余晖快要落尽。 两个人一道背对着金灿灿的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