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贾柔鸾也在殿中,她捂着脸颊,缓缓道:“臣妾方才和厉妹妹及慎儿在树下乘凉,厉妹妹有事出去,不知怎的有个蜂窠掉下来,涌出许多蜂子,都叮着二皇子不放,臣妾忙上前搭救,自己也受了伤。”她话里颇有邀功之意,语罢款款放下手掌,只见白皙的脸颊上果然有几处红肿。 厉兰妡哭道:“早知如此,臣妾那时就不该离开,不止没有看顾好慎儿,还牵累了淑妃姐姐……” 梅才人为人最为心软的,闻言便劝道:“昭仪娘娘何必如此说呢,发生这样的事谁都想不到,即便昭仪在旁,也只是一齐受累,何况二皇子本就……”她本想说二皇子不祥,这是命里注定的事,一转眼看见萧越冷冰冰的目光,忙噤了声。 吴太医一直在床榻前忙碌,又是为萧慎擦洗身子——他幼白的身躯上有许多肿起的红疙瘩,亏得现在昏睡,醒来一定会觉得又疼又痒;又掰开他的嘴将一丸药用水化开灌进去,总算使其脸色平复了些。 吴太医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道:“启禀陛下,二皇子只是为寻常的蜜蜂蛰伤,并无……”他忽然发觉厉兰妡使劲瞪了他一眼,恍然醒悟,忙转了口:“只是幼儿肌肤娇嫩,加之二皇子一向孱弱,又受了惊吓,恐怕仍得好大一段日子才能见好。” 萧越的脸色才好转些许,立刻又沉了下去。吴太医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有一事,微臣不知当不当说……” “说。”萧越简单粗暴地吩咐。 吴太医不敢抬头,字斟句酌地道:“当时有多人在旁,为何蜂子独独认准二皇子叮咬,淑妃娘娘虽受了波及,究竟无甚大碍,微臣不才,以为……” 贾柔鸾唬了一跳,以为他要将火力引到自己身上,忙道:“吴太医,本宫也受了难,何必自涉险境?” 吴太医干笑道:“娘娘会错意了,微臣并非意指娘娘,而是指的这身衣裳。”他指了指撂在一旁的外裳,“微臣方才为二皇子解衣裳时,隐隐觉得不一般,所以暗地留了心。陛下试瞧,这衣裳上的图案俱是鲜花纹样,且有香味溢出,若微臣料得不错,该是用花蜜熏蒸过,只是这种蜜不似本地所有。” 萧越眉心一跳,“你的意思是……” “微臣也不敢确定,所以已请李公公和安公公帮忙去园中查证……” 话音未落,就见李忠和小安子提着一个黑色布袋进来,里头传来一阵沉郁的嗡嗡声,聒噪无比,听得人心烦意乱。 贾柔鸾不禁皱起眉头,“这是什么?” 李忠走到萧越身前,弓着腰道:“回禀陛下,这正是吴太医让奴才们找的东西。”他轻轻将布袋解开一个小口,“陛下请小心些看,这些野物不是好惹的。” 萧越觑着一只眼去瞧,但见里头集聚的仿佛是什么虫豸。这么一愣神的当儿,险些便有一只蜂子从空隙飞出,亏得李忠眼疾手快,重新将袋口系上。 萧越脸上厌恶与惊惧交织,“是什么?” 李忠的回答简单而干脆,“是滇南产的一种毒蜂,若被其蛰中,三日内必死无疑。”他话里也许有些夸张的成分,不过也充分展示出这种毒物的厉害之处。 萧越极有悟性,立刻联想到其中关窍,“那衣裳上的香味……” 吴太医道:“那香味正来自滇南一种奇花的花蜜,可巧,毒蜂惟此花不食,若见了这身衣裳,定会不管不顾地扑过来,可以想见后果如何了。” 贾柔鸾听得花容失色,连连摆手,“快将那衣裳拿去烧掉。”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看着厉兰妡:“做这身衣裳的绸缎,仿佛是韦更衣送的……” 厉兰妡仿若没听到一般,只顾哀哀泣道:“臣妾本以为今日是一场灾祸,如今才知侥幸躲过一劫,倘若真叫慎儿碰上那群毒蜂,那么……”她以袖掩面,已经说不下去了。 萧越的面色在她的眼泪中一分分变得僵冷,终于凝结为亘古不化的寒冰。 韦令婉作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结局自然是赐死,她倒没什么不甘心的,唯一不足的是没能达到弄死厉兰妡的目的,只有等下辈子再来算账。听说她临死前很说了一番咒诅之语,厉兰妡听了只作没听见,似韦令婉这样的蠢人,变了鬼也不见得能多几分智慧,虽说她大概也是被甄玉瑾当枪使。 萧慎身上面上的创痕渐渐平复,唯独屡犯不止的发热令厉兰妡等人颇为焦心,他整个人也是昏昏沉沉的,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吴太医的医术高明也止于此,厉兰妡无奈之下,又请了明华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