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有仇必报,有恩亦不忘。 花重锦看着眼前浑身紧绷的少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并未回应她,瞧着她忽然一笑,“对了……”他五指一展,拿出净瓶在手中晃了晃,“还剩下一点。” 沐天音眨眨眼,竟清楚的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她伸手接过从空中丢来的玉瓶,入手温润一片,仿佛还有他掌心的余温,捏着看了看,这才伸手拿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她自己都快忘了。 面上半张轻薄的黑木面具被揭开,顿时就露出那道狰狞的红痕来。 它从右额贯穿鼻尖,一直到左颊,三指宽,已经结成了微黑的痂,明显抓伤她的刺虎是有毒性的,那泛黑的爪痕印在那张五官精致的面容之上,看上去极为刺眼,可以说是丑陋无比。 花重锦只是轻扯了扯漂亮的嘴角,表情浅淡悠然。 花重锦也未见过沐天音的真容,生死涧那次她浑身遍体鳞伤,整个一血人,青山部落之外,就已经是这般渗人磨样了,今天的情况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但是,他却就是能一眼便认出她来。 甚至于,没有任何的迟疑。 沐天音抿唇,男人毫不掩饰的眼神灼热之极,她蹙眉,微微别过头去,从净瓶之中将三光神水倒出些在手心,往自己脸上贴去。 沾上,短暂的冰凉之后,肌肤便传来一阵微微刺痛的灼热感。 她甚至于能感觉到,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动,接连从她的肌肤之中钻出。 留下的少许水渍,都呈出黑色。 “谢了。”沐天音将手中的玉瓶扔还给花重锦。 花重锦两指夹着已经空了的玉瓶,在手中摇了摇,轻笑一声后便随手丢开。 巴掌大精致的玉白瓷瓶,在木屋木板地上咕噜一圈,发出一阵脆响。 肥肥双眸发亮,颠儿颠儿的跑过去,四爪抱着那比它小不了多少的瓶子,伸着绯红的舌尖舔了舔那最后滴答落下的一滴神水,两个小东西滚做了一团。 净瓶之中的三光神水用尽,一滴不剩。 沐天音此时面满乌黑,她抹了把脸,从竹榻上翻下身来,快步走了出去。 守候在屋舍外的武邑愣愣的瞧着,那面满乌黑,披着自己主子身上红氅的少女,从他眼前一晃而过,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朝飞瀑下的水潭走去。 花重锦从竹屋内走出,银发随崖风轻扬。 “少君?” 武邑迎上去,蠕蠕嘴。 花重锦抬手在空中一顿,有阳光透过他微展的五指缝隙,缕缕映在挂满雾珠悠悠青草之上。 武邑闭上嘴,伸手抓了抓头。 沐天音走到崖边临水的一处青岩上,侧身坐下。 青山绿水,飞瀑之下的水潭清澈见底,虽然不大,但也不小,远处轰隆坠落的白练水花至边缘时,已经是小小的涟漪,湖面上便清晰的倒影出了少女的面容。 沐天音这么一瞧,嘴角轻抽了抽。 面上阴一块的白一块,一张花脸比之前还要碍眼。 轻笑了笑之后,她掬水便往脸上哗哗扑去,动作利落而潇洒。 三光神水不仅治愈能力极强,而且还是洗经锻髓的神物,那些黏黏的黑色全是从肌肤中透出的污渍,被沐天音掬着水,很快便洗净,清爽的感觉顿时让她整个人都感觉豁然一轻。 她十指揉了揉面颊,虽然并不是很在意,但此时依旧是高兴的。 这是她的脸,好久不见。 “啊——”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整个人神清气爽。 “喂。” 沐天音站起身来,扭头朝花重锦站定的方向一唤,少女清脆的声音如珠玉相撞,带着些难得的笑意。 武邑也一脸忧郁的抬起头来,眼神哀怨的望去。 只是,他整个人一愣。 这? 花重锦轻轻挑眉,碧瞳微动。 那立在水潭边的少女,一张面颊白璧无瑕,还透着冰凉的水润,精致的五官巧夺天工,完全显露出来,柳叶眉似黛轻染,浅淡相宜,双眸浓黑透亮,仿佛整个山涧水光都收敛其中。 最让人难以挪目的是少女浑身的那种气质,难以言喻。 自信,孤傲,坚韧,清绝。 就像一株青莲,生于寰宇之巅,长于三界之内。 少女身上的红氅过于宽大,像是一件彩霞披肩,在她身后的草地上旖旎蜿蜒,她临水而立,映红了半边水潭,亦映得她面颊染微粉。 武邑讪讪的摸摸鼻子,没想到,这小丫头倒是生得一副好模样。 这样看来,那中土大地上的第一美女,似乎也不过如此。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