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簪云婉言拒绝了顾大夫人的提议,只说自己还想在家中多留些时日,要考虑考虑,暂时拖了一段时间。而也不知是怎么的,正好长安侯府那边的一个子侄也托了顾老夫人替他求亲,虽然长安侯府如今没落了些许,却也不过是从顶级变成了一流,何况提亲的这位公子乃是已经定下来的世子人选,只等长安侯一封折子上去,再加上长辈的面子,倒是与容七公子不相上下了。 一边是容家的金龟婿,一边是老夫人的面子,顾大老爷夫妇一时间也犯了难,只得说要先好好想想。至此,顾簪云总算松了一口气。 毕竟拖得越久,对她就越有利。因为如今她已及笄,那么往后来求亲的只会越来越多,总有那么一两个能和容宣相提并论的——毕竟顾家的家世、她的才情和容貌都是摆在这儿的。 五日后,京城来信。 “元元,见信如晤。日前接到消息,言称容家七公子向顾府提亲,便将此人着意打探了一番。此人虽形容尚可,然身单力薄,毫无势力,恐需依附妻族,惹人耻笑,若得志猖狂,则更苦不堪言……”其后洋洋洒洒数百字都在数落容宣的种种不足之处,之后又隐晦地将自己夸了一番,“闻说宣国公世子萧氏,形貌昳丽,少年得志体贴入微,不好女色,又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实乃婚嫁的不二人选。余每思及此,难免长嗟短叹,唯恐夫人移情别恋,倾慕萧氏。” 后半段的表述有些奇怪,顾簪云有点儿诧异,她一列列看过去,直到看到落款才明白过来,羞得面染红霞。 落款是“夫君萧昱溶”? “夫君”“萧昱溶”,她缓缓摩挲着这五个字。最寻常不过的五个字,组合在一起却是她眼中天底下最最动人的情话。 顾簪云不用摸都知道自己脸上肯定烫得很。她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把信叠好,取出妆奁,就压在了阴阳盘云佩的下头。 拿起信封的时候,里头掉出来一枚红叶。脉络分明,叶红如火,像是用上好的紫毫沾了天边最绚烂的晚霞,细细地描绘其上。红叶上题了半句小诗:“何当共剪西窗烛。”她想了又想,不解其意,只能把红叶也一并放入妆奁里。 不过等到了九月十五那天,顾簪云就知道了这半句诗的意思了。 九月十五,顾老太爷六十大寿。顾簪云忙了一上午帮着准备寿宴,午间又陪众人吃了一顿饭,实在是身心疲惫,幸好下午不用陪人,她便忙里偷闲,歇在眠霞居里。 今年的江州比往年要暖和不少,桃树的叶子这会儿还只是零零散散地落了一些。顾簪云看着外面日头正好,便叫人在树下摆了小桌和茶点。 秋日里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在人身上,让她舒服得几乎快要睡过去。雨过天青色茶盏里,龙井茶绿中一点微黄,浑然天成,悠长的香气萦绕在鼻端久久不散。而一旁的白瓷描金盘子里,芙蓉糕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上头一点娇嫩的粉,下头一点诱人的黄,糕点的香气也渐渐地散发出来。顾簪云坐在树下,用糕品茶,舒服而又慵懒,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首先听见的就是上方一个清澈干净的声音,带了点儿笑意:“你倒是好眠。” 顾簪云诧异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她院墙上的少年。乌黑如墨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束起,在未时最好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微光。他穿了身鹅黄的衣裳,暗金绣线绣出雅致又明媚的银杏,自袖口蔓延,一路漫过了领口肩头,而那条兽口暗纹的腰带也依旧是她最熟悉的深沉的黑,勾勒出少年郎劲瘦的腰身。 “萧昱溶?”有那么一瞬间,顾簪云以为自己在做梦,毕竟这个场景实在太像萧昱溶和她的初遇。可是手边茶杯犹烫,梦中的感觉绝不会如此清晰。 “是我。”他朗声应道,细细地、甚至有些贪婪地把顾簪云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一别九月,她出落得越发清雅了,当真是宛若仙子落入凡尘,让他几乎想要抓住她再不放开,唯恐一放手,她就回去了。可是目光落到桌上,萧昱溶又忍不住笑了。 顿了顿,萧昱溶双手撑着墙沿坐在顾簪云的墙头,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她,阳光落在矜傲的眉眼上,美好得有些不真实:“出来小憩也要带芙蓉糕?像你这样的仙子,就该放在那云山庙里一日三炷香地供起来啊,怎么能吃芙蓉糕呢。” 顾簪云:“……” 萧昱溶还当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萧昱溶一直留心着她的神色,这会儿见她面色稍变,就知道不好,一撑墙就跳了下来,一面找补:“元元我错了!” “嗯,”冷冷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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