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颠簸得厉害,但顾八姑娘的神色总算没有方才那么苍白吓人了。 汜湖就在顾家山的山脚下不远的地方,似乎才刚上马车,这便到了。顾簪云下车的时候,正好听见萧昱溶那清朗的声音:“昱溶请诸位长辈安!”他行的是晚辈礼,可以说做出的这副姿态是极其谦逊的了。不过这礼才刚刚起了个头,就叫顾大老爷扶住了。毕竟萧昱溶还担着宣国公世子的爵位,这礼他能行,顾家有资格接的长辈却只有有官职在身的老太爷、大老爷、三老爷以及有诰命的老夫人和大夫人,萧世子行晚辈礼是谦逊有礼,顾家长辈若是全都接下了,那就太过失礼、目无尊卑了。 顾大老爷扶了萧昱溶起来后,顾老太爷满意地微微颔首,随后开口说了几句,无外乎一些春和景明正宜踏青采风之类的言语,接着就放众人自去游乐了:“自去玩耍,但不得有不雅出格之举。” 众人躬身应是。 顾七姑娘直接拉着顾六少爷过来找了顾簪云:“知道你要和萧世子一道,我就特地带着六弟过来了。怎么样,我对你们好吧?”她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你们两个可别让我失望喔。” 顾簪云又是哭笑不得又是诧异,一时间连羞恼都忘了。她倒是从未想过,一向温柔能干的七姐姐原来是这幅性子。 但不论如何,七姐姐都是自姐姐出嫁后,顾家一众姐妹里对她最好的了。 姐姐…… 看着正往这边走的萧昱溶,顾簪云却不由自主出起了神。 说起来,自一年前祝府报来消息,说姐姐产下一子,母子均安之外,似乎就再也没有别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姐姐现在过得好不好…… - 祝府。 今日寒食,祝家其他人都去扫墓踏青了。顾箫茗昨日刚诊出了喜脉,还未来得及往顾家递消息。今日她害喜害得厉害,一大早就吐了个昏天黑地,漱了口换了衣裳,竟然就不知不觉地歪在榻上睡过去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祝敬言竟然就坐在她身侧,淡青竹纹的直裾,手拿一卷书,眉眼温润。见到她醒来,放下书卷微微一笑,眉目越发清润出尘:“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顾箫茗轻轻应了一声。祝敬言见她似乎有要起身的意思,忙帮忙扶着她稍稍坐直了身子,又垫了一个大迎枕在她身后,顺手倒了盏茶喂她喝下。 顾箫茗喝了半盏茶感觉好一些了,微微推了推他的手,祝敬言便放了茶盏。 “娘他们……都去祭扫了?” “嗯。”祝敬言轻轻应了声,似乎知道她在忧心什么,又添上一句,“你放心,娘她们没生气。” “那……你怎么没去?” 他握住她的手,眸光柔和:“你身上不好,叫我如何放心的下?” 雀鸟飞到窗下啁啾两声,歪着头好奇,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地看着屋子里的人。外面刚刚落了一场雨,带着水气和一点微微凉意的风卷着栀子花香吹入房间,路过半支起的窗户时吹动了窗前月季漂亮的花瓣。 身前人眉目清俊疏朗,与初见时别无二致。 顾箫茗忽然就笑了,坐得更直了些,一把抱住了祝敬言,声音轻轻的,小小的:“好喜欢你。” 祝敬言的眉眼愈发柔和:“我也是。” - “想什么呢?”萧昱溶见自个儿都走到元元面前了,她却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难免有些诧异和不爽,连着将手在她面前挥舞了好几下,顾簪云这才回过神来。见面前的少年脸上又是疑惑又是不爽又是担心的,漂亮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忽然就有几分想笑。 不过想笑归想笑,实话还是不能说的。说她因为顾七姑娘想到了三姑娘?那顾七姑娘未免尴尬。因此顾簪云只是摇了摇头,回了一句:“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我在想中午会吃什么罢了,来来回回些杨花粥、杏花粥、杏酪什么的,再好吃也该吃腻了。” 萧昱溶了然地点点头。几人沿着湖岸慢慢地走着,随意聊着天,温软的春风拂过面庞,也吹动了湖岸上的依依杨柳。 他们什么别的也没做。可是顾簪云却觉得,只要有萧昱溶陪在她身边,就已经很让人开心了。 她微微转过头,去看身边少年好看的侧颜。 马上要五月了,萧昱溶……马上要十六了。他会被传回京城吗?萧家会如何安排他的婚事呢? 她也要十四了,顾家……又会如何安排她呢? 顾簪云不是傻子,自然早就察觉出她并非一厢情愿。她和萧昱溶是互相喜欢的。可是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由父母做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前觉得再正常不过的东西,现下看来,可恨可恶得紧。 似乎有一层淡淡的阴影渐渐笼上心头,顾簪云不由得咬了咬下唇。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