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年已十八,大抵是母后早逝的缘故,他比寻常人早熟许多,身上丝毫没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他不仅长相跟顾令寒有几分相似,性格也有些像。 下了早朝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就跟楚宴一并出了皇宫,两人皆骑着马,从马上翻身下来时,鞑靼王子还有五里的路程。 迎接使者,自然不好来迟,皇上将迎接的任务派给楚宴未必没有给他添堵的意思,同是兄弟,他自然清楚楚宴最烦等待。 这个时候的楚宴并没有那么不耐烦,将缰绳交给副将后,他就伸了个懒腰,朝茶馆走了去。 城门外不远处这个茶馆已经开了十几年。 见他要离开,自然没人敢劝,陪同的官员不由看了太子一眼,显然想让太子帮着劝一劝。 太子也刚翻身下马,他身材高大,一双腿笔直修长,加之五官硬朗,俨然已经长成了成年男子的模样。 瞧到官员们求助的目光时,他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那笑一闪而过,众人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果然下一刻面前还是太子那张冷峻异常、常年不苟言笑的脸。 太子淡然道:“大家莫急,鞑靼王子还有一段距离才会到。” 话虽如此,景王的不靠谱却一向深入人心,他都能为了王妃辞官,因为喝茶误了时辰,也不是不可能。 说起来,此次迎接鞑靼王子只派太子一人其实足够了。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却让楚宴当了主要负责人,太子再次沦落成了陪衬,若换个小肚鸡肠的,说不得还会嫉恨景王压了他一头。 见太子神色正常,大家又不由想起许多事。 说起来他虽贵为太子,能力也出众,却偏偏不得皇上喜爱,也是倒霉。每次领到的任务要么是极难搞的,要么就是丝毫不出成绩的,亏得他手腕强硬,才硬是厮杀出一条血路。 太子虽然早就习惯了众人的打量,却不代表他喜欢这种满含唏嘘的目光,他沉默一下,出声道:“孤去瞧瞧七皇叔。” 以为他总算想通了,要将楚宴拉回来,众人连忙点头。 太子便在大家的期盼下去了茶馆。 今日使者入京,太子和景王都会出城迎接,出于安全考虑,两旁有不少侍卫把守着,太子经过时,侍卫们皆跪下行了礼。 是以他还未到茶馆,楚宴便知道他也来了,他靠在椅子上,依然是那副懒散的模样,不紧不慢地为自己倒了杯茶。 茶馆里的茶叶比不上贡品,却也是难得的好茶,在这种环境下喝上一杯,依然能品出一丝惬意来。 太子来了后,喊了声皇叔,便撩开衣袍在楚宴对面坐了下来。 他身边的内侍见他竟坐了下去,惊讶地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这地方又小又破,太子又一向怕脏,竟这么坐了下去?他来难道不是想喊景王回去? 他这毫不客气的模样,让楚宴唇边溢出个笑,“来一杯?” 太子点头,见他拎起了壶,才意识到让长辈为自己倒茶,多少有些不合适,他低声道:“谢皇叔招待,我自己来。” 他说着便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接住了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 楚宴又懒洋洋靠在了椅背上,指着桌子中间的水煮花生道:“这个味道不错,你在宫里应该没吃过,可以尝一下。” 太子扫了一眼,见还需要剥皮就没了兴致,虽然没吃过,他也没有尝试的意思,只是瞧了楚宴一眼,淡淡道:“皇叔好雅兴。” 这句话不单单是指他如今的悠闲,更多的说的是他的心态,明明清楚皇上必然不会放过他,他却依然好吃好喝,这个心态不是谁都能有的。 太子有时都觉得自己心理已经足够强大了,却依然会疲倦会意难平,会陷入糟糕的情绪挣脱不出来,甚至会有种身处污泥,无法见到阳光的感觉。 楚宴唇边挑起一抹笑,他并未出声,只是将花生盘又往他这边推了推,太子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拿起一颗,内侍想上来帮忙,太子却拒绝了,让他出去等。 太子默默吃了一颗,拿起第二颗时,却听楚宴道:“味道不错吧?吃起来虽然麻烦,吃到后却很美味,生活不就是这样,麻烦越多,等待你的越会美好。” 太子眼眸微微动了动,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他看破了自己的心思,楚宴没再说旁的,他又捡起几颗花生吃了下去,慢悠悠倒了杯水,喝完后,才起身站起来。 路过太子身旁时,他才低声说了一句,“越是关键时候,越要谨慎才行,多余的情绪没有丝毫用处。” 他声音很低,却犹如一把重锤砸在太子心尖,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母后去世时,他躲在七皇叔的住处不愿意离开的场景。 楚宴只年长他几岁,并不会劝人,哪怕在他缩成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