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述冷笑,蹲下去捡起药瓶一只一只的丢回抽屉。碰撞中哗啦作响。 “长能耐了易苗苗。诳我?” “你饭都吃不了多少,药就能吃得下那么多?” 被他这么丝毫不留情面地戳破心思,易连禾在愧疚和难堪中第一次发了脾气。 他半跪在床上,捡起离自己不远的一只药瓶,用力掷在谌述脚边。拿起平板一字一句写道。 “我乐意。你管我?” 你凭什么管我?就凭你对小女孩的偏爱,凭你的善良和热心吗? 易连禾冷冷地看着他,隔着一张床与他对峙。内心里弥漫着撕裂般的疼痛,还有无尽的悲哀。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你也无法想象,这样的好,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要么就别给,要么就一直给下去,给一辈子。 一辈子——你给得起吗? 既然明知道以后会痛苦,不如结束在现在。每个人都能轻松一些,有什么不好? 谌述被她气笑了。 “你乐意?我不乐意!” “你知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他不敢上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怕惊到她病发。只得强行憋着火气,莫名夹杂着一丝心酸。 那一瞬间血液冻结的感觉,他现在想到都还头皮发麻。 “就因为一个电话,丢掉工作不管不顾地从酒店开一整晚的车回来我他妈是神经病吗?” “我不管你?易苗苗你有没有良心!” “那我求你,别再管我了。” 易连禾说,“对我们都好。” “我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我不管你浑身不舒服行不行?” 谌述咬牙切齿道,“你对我不重要?” “我每天陪一个‘不重要’的人吃饭聊天涮火锅,喝奶谈心聊创作。费尽心思就是想让你开心一点。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不重要?你是看不起自己还是在看不起我?” 说到最后,他眼圈都红了。通宵开夜车熬出的红血丝在眼中密布,看起来既可怜,又渗人。 “你就仗着病情反复欺负我是吗?” 易连禾听出他最后一句话中委屈的意味,想再划下去的手指顿在屏幕上,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看上去很落魄。衣服皱巴巴的,扣子都不见了。想发火又不能,很憋屈的样子,有点滑稽。 ......是为了自己。 僵持许久,易连禾叹了口气道。 “抱歉。我只是太累了。” 太累了,所以想好好睡一觉。 “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不想再一个人挣扎下去。”他一笔一划地写着,第一次,把自己的心思毫无遮掩地剖开,赤,裸裸地展现在一个人面前。 或许在以前,他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的生活,还能再勉强苟活下去。至少活到易连溪回来,家人得到照顾,他再无所顾忌的离开。 可是谌述突然出现了。他明亮,热烈,像歌谣里唱着的“救赎”。 于是他变得贪婪,他想要更多。 一旦尝过甜头,谁还肯再让自己吃苦? 但易连禾明白,自己对于谌述来说,是负担,甚至很可能成为伤害。 可爱的“女孩子”那么多,不差他这一个。 他放开平板,看着谌述的眼睛,用口型无声地说道。 我害怕。 我害怕孤独。 我不想再一个人。 求求你放开我吧?对我们都好。 “你不相信自己能好起来,对吗?” “那么你可以相信我。” “别怕。” 谌述读到了她想说的话。他看着易连禾,一字一顿道,“你可以,相信我。” “孤独是不能被‘治愈’的,”他说。 “但是如果你不想要,可以分给我。” 孤独并不是疾病。它是人性的一部分,是一个信号——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