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浓的药味。 那股药味熟悉之极,青姈乍然闻见,鼻头忍不住泛酸。 前世,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她照顾戴庭安无数个日夜。也是在这里,戴庭安给了她休书,在强压欲念后拿冷水浇遍全身。 屋里的陈设与记忆吻合,桌椅床榻、浴房衣柜,乃至茶杯软巾,她闭着眼都能摸到。 青姈竭力摒弃杂念,轻手轻脚地走到榻前,看到垂落的帘帐里戴庭安仰面躺着,双眼紧阖,面色微微泛白。床榻旁有换下来还没洗的纱布,暗红的血色触目惊心。 魏鸣站在她身侧,轻声道:“看过了吧?主子伤得重,没法帮你办事,你若有难处,告诉我也一样。” “我没难处。”青姈低声说。 魏鸣讶然,“那你还急吼吼地要见将军。” “就是想看看他!” 青姈低声说完,眼圈就红了。 不是她软弱爱哭,是这情形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得让她害怕。前世她冲喜嫁进来时,也是相似的情形,铁山堂内外防守严密,戴庭安重伤后虚弱昏睡,哪怕在元和帝对侯府动手前保全了几条性命,最终也落得至亲尽去,孤家寡人。 她以为这局面可以改变。 却原来绕了一圈,竟又回到原地。 如果那天她别太顾虑他的冷厉防备,提醒得更直白清楚,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不会有如果了。 老天爷给了一次机会,她却没把握好,没能真的敲醒戴庭安。 后悔、挫败、担忧、恐惧、心疼……种种情绪席卷而来,青姈回头瞥了眼昏迷不醒的男人,泪水不期然就滚了出来。她强压哽咽,抱着最后一点希冀,低声道:“凶手查到了吗?” 声音低柔,带着明显的哭音。 魏鸣看着那蒙了雾气的桃花眼,瞥了眼戴庭安,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帘帐长垂的床榻内,却忽然传来虚弱的声音。 “谢姑娘,你倒是很关心我。” 这声音如春雷炸响,青姈心神剧震,顾不得魏鸣在侧,掀开帘帐便闯了进去。 …… 锦帐遮得光线昏暗,戴庭安不知是何时睁开了眼,那张冷峻如削的脸上微微泛白,寻常清冷泓邃的目光有些涣散,脑袋微偏,正打量着她。 青姈没想到戴庭安竟会在此时苏醒过来。 她冲到床榻前,猛然醒悟方才的失态,赶紧退了半步屈膝为礼,“见过戴将军。”声音虽稳住了,两只眼睛仍还湿漉漉的泛红。 她有点不好意思,偷偷转过脑袋,拿衣袖轻擦了擦,站得离他远一点。 戴庭安没想到她竟会哭,反而愣住了。 还是魏鸣打破了尴尬。 他拱了拱手,面无表情地道:“主子,谢姑娘非要进来,属下拦不住。” “无妨。”戴庭安瞥了魏鸣一眼,“你先退下。” 魏鸣应声而退,顺便掩上屋门。 那安静的几息里,青姈隐约听见外院门口传来女子的声音,大概是被拦住的陈未霜。她也无暇管闲人,见戴庭安两道目光意味深长地瞧她,心中自觉尴尬,低声解释道:“将军莫怪,我是一时情急,怕将军真出了岔子,前功尽弃,才会失礼。不知将军的伤势……” “很重。”戴庭安觑着她,“怕我死了,没人帮你查案?” “不——”青姈才想否认,转念一想,比起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仿佛这个看似没良心的原因更合适,便只低声道:“也不全然为此。家父也是战死沙场,想着将军当初为百姓浴血奋战,沙场上九死一生,没交代在敌军手里,回京却要遭人暗算重伤至此,有些感伤。”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