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闲!】孟云来提高了声音,【月底我得向预防机构提交你的监护报告,到时他们会检查你的身体。如果你还要继续,我不会瞒他们。】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自己正在进行b级危险行为,很可能会被预防收容所再次带走。鲜血顺着他的手腕向下滑,在洁白的木纹地板上积成黑红的一滩。 【我不想停下,但我也不清楚理由。】阮闲把刀子攥得紧紧的。 【你不松开也可以,按照现在这个情况,距离你失血晕倒还有十来分钟的时间。】孟云来在桌边坐下,【我可以试着帮你分析一下这个问题。】 阮闲在桌子另一头坐定,鲜血在地板上滴出刺眼的轨迹。他将手腕搁上桌子后,白色的桌子渐渐被鲜血覆盖,血腥味浓得呛人。一老一少隔着淌血的桌子,脸上同样面无表情。场景一时间有点诡异。 【你最开始想要这样做的理由?】孟云来没去看流淌的血。 【研究母亲杀死自己的心理状态,制造接近死亡的体验,收集信息。】阮闲如实回答。 孟云来叹了口气:【你自己有过想死的念头吗?】 【应该没有,我没有杀死自己的理由。】阮闲感受着伤口带来的剧痛和寒冷,语气还是很平静。【不过我也没有特别想要活下去的理由。】 这是很正常的,生命只不过是能量的某种运作形式,他目前没有充足的理由将它改变。 孟云来就像他所想的那般,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阮闲又想往手腕上添一道伤口了。 就像他清楚,她不会问他是不是想要为母亲的死惩罚自己,不会问他是不是感到悲伤。因为她知道他不会,自己的人格倾向被测试过一遍又一遍,数据被预防机构明明白白记录在案。她知道他是什么东西。 可他依旧会感觉到愤怒,莫名其妙的,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漆黑怒火。 【从一个学者的角度看,你很可能是被这些新鲜的体验和刺激吸引了,这很正常。】孟云来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你可以把它当做好奇心的一种。】 不是这样的。阮闲心想,可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按照我们的约定,我不会强制你去做什么。】孟云来放低声音,绷紧的脸色闪过一点点难过。【这么说吧,我有个提议,你不妨听一听。】 阮闲没有错过对方脸上那丝一闪而过的情绪。 【我说过,我不想对你说谎。我无法接受你,无法像一个长辈那样爱你。这点没有改变,可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年迈的孟云来交叉十指,血漫过她价格不菲的外套袖子,她一眼都没去看。【你还没有做错任何事。】 阮闲安静地凝视着她。 【我老了,估计也活不了太久。阮闲,我不是无私的善人,但我也没那么不讲情面。总之,你没有必要为其他人的排斥和厌恶买单。说句心里话,如果你能一直伪装下去,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活下去。以你的能力,总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当然结果也可能会很糟糕,谁都说不好。】孟云来的眼神里虽然还有恐惧,却柔和了一点点。【你现在还小,无论你再聪明,阅历这东西不会凭空长出来。我建议你好好伪装自己,尽量平稳低调地生活,从这个角度着手收集信息。】 她伸出手,拿起止血喷雾。【手给我。】 阮闲没有回应她。 【的确,我也不想因为可能的风险放弃你的才能,你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孩子。而且有疾病的限制在,你……算了。】孟云来苦笑着补充。 【我活不了太久,而且很好控制。】阮闲替她补全了说法,终于伸出了手臂。 【从其他角度看,这算是个双赢的合作。】孟云来为他做了简单止血,然后去取强效伤口胶。 随后她犹豫了会儿,还是开了口。 【不止这样。】她说,【我很遗憾自己没法打心底接纳你,闲闲。】 【我知道,你曾经告诉过我。】 【不,重点在于,我真的很遗憾。】她试探着伸出手,像是想揉揉他的头发。 阮闲本能地微微前倾身体,结果那只手最终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我希望你能明白。】她说。 【嗯。】 可他没能明白。 阮闲遵守了与养母孟云来的约定,伪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