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句,很普通的鸡汤,可不知道为什么,老人说的时候却让汤豆感受到了他的笃定,就好像他说会这样,那就必会实现。让她原本的沉郁与沮丧也好像稍微被吹散了些。 “爷爷,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呀?”她鼓气勇气又问。 “是天钟啊。”老人抬头看了看夜空。 两人在楼下分开,汤豆很想追问天钟是什么,但老人不想再多说样子,她觉得自己坚持打破沙锅问到底似乎不太礼貌,于是目送老人走进对面楼,看着对方上去后,楼梯间的灯一层层亮起来,在五楼停住,掏钥匙开门的声音响得她站在原地都听得见。 听到铁门一声巨响关上,汤豆才磨磨蹭蹭地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楼梯间。 不知道几楼在吵架,灯应声亮起来,昏暗的灯光照亮黑暗的楼梯间。墙上过年贴的对联已经褪色,松松垮垮地坠着。想到回家就要面对一切,她有调头逃跑的冲动。 有一瞬间她想在,这里根本不是自己的家。 但过一会儿又抛开了这个想法,转而有些担心,上楼去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这是她头一次和妈妈吵架。 等她终于做好心里建设上楼,家里却只剩明亮一个,门从外面锁上,汤豆一打开门就看到他坐在地上哭嚎,其它人都不见了。 她过去想把明亮从地上抱起来,明亮死活不肯,杀猪一样嚎叫着打滚,她耐着性子哄了一下,怎么也不行,火气就上来, 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小孩。 妈妈怎么会受得了? 邻居阿姨听到这边的声音打开门,见到汤豆,惊道“你可回来了。大家都都去找你了。” 正说着楼下就有一群人上楼的声音传来。她心里一惊,有些瑟缩。 打头的王石安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是一惯的阴沉,汤母红着眼睛也不说话,叶子一脸怨气,抬头见到汤豆站在门口大叫“那她不是回来了吗!”怒目圆瞪,就好像怪她没有死在外面。 见到汤豆,王石安显然松了口气。 帮着找人的邻居叔叔怕他们再骂孩子,立刻劝说“没事没事,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考第一名是好事啊,有话好好说。实在不行咱们也给想想办法。对吧。不要着急。”楼层一点也不隔音,之前母女两个吵架,上下几层都听得清清楚楚。 后面还有几个出去帮忙找人的邻居,也纷纷应声“等将来豆豆出息了,咱们也好沾光嘛。” 汤母沉着脸,看也不看汤豆一眼,与她擦身而过,把明亮从地上抱起来,进厨房摔摔打打地做晚饭。叶子也瞪了她好几眼,王石安留在最后一一谢过邻居之后,让汤豆和自己上天台去。 王石安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一天到晚都沉着脸,一副不知道在生什么人气的样子,平常在家也没什么话。汤豆一直以来,都尽量避开他。两个人虽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汤豆不知道他把自己叫上天台干什么,总之无法是骂一顿。如果他敢动手,她就拼了。 不在这个家呆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离开这个家要怎么生活…… 不知道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舅舅舅妈都不在了,以前过年过节大家总开开心心在一起,自己要是做错事,舅妈总是会帮着从中调解。可现在不会了。 她突然有些鼻酸。 站在一边的王石安,少有地抽了根烟——现在烟很贵,他一个月才买一包。 他不说话,汤豆也不吱声,站在他身边,看着居住区域的灯火发呆。 这里没有她曾经的家所在的城市繁华,一个脚指头也比不上。 这个家也没有她以前的家豪华舒适,曾经的家一个泳池都比现在整个家要大。 但这就是她生活的地方了。没有大学、没有未来,只有可预见的无意义的人生轨迹,像这里的每个平凡的女孩一样,生一大堆儿子,杀一大堆女儿,到死也并不会在这世界上留下任何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