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采苓必定失宠,纵使肚子里的皇嗣还在,皇帝多半也不会肯再见她。 采苓周身剧烈地战栗起来,夏云姒和顺妃与她隔着七八步远都能清晰看到。很快,她连目中的神采都被抽空了,双眸空洞,如同魂魄都被击散。 半晌之后,采苓紧紧地攥了下辈子:“是含玉!” 余光所及之处,夏云姒看到含玉愕然抬头。 “是含玉支使臣妾!”她再次挣扎着下地,这次昭妃没有阻拦,由着她拖着刚安稳下来的虚弱身子膝行到皇帝跟前,“皇上,是含玉……是含玉支使臣妾的!她同臣妾说,说夏宣仪待她不好,日日动辄打骂,想要换个去处。后来臣妾有孕,她就……就给了臣妾一剂药,说这药虽会扰动胎气却不至小产,让臣妾帮她做这一场戏,除掉夏宣仪。” 说着重重磕了个头:“也是因此,她送臣妾南珠而不敢记档。臣妾却没想到,她见事情败露,竟借此反咬臣妾一口,倒显得对夏宣仪忠心可鉴了!” “你……”含玉惊得有些慌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这是什么话!宣仪待我恩重如山……” “荒谬。”争执里,低而稳的男声如同鼓槌敲在众人心头,含玉与采苓都立刻闭了口,伏地下拜,不敢再言。 贺玄时并不多理她们,递了个眼色,示意樊应德扶两步外的顺妃起身,自己伸手一搀夏云姒。 夏云姒无声立起,目光微微一扫,便知这场闹剧已很令他不耐。 “宣仪待含玉如何,朕心中有数。”他烦乱地一喟,“不记档的事,含玉罚俸三个月。” 夏云姒骤然松气。她心里无比清楚,不论对采苓还是含玉,他都并无几分在意,一句话就可以发落了,这步棋对含玉而言的惊险比她更多。 好在只是罚俸。 含玉更是松了口气,叩首一拜:“奴婢领旨。” 贺玄时视线微移,触在采苓身上,变得愈发冷厉:“看在孩子的份上,朕姑且留着你的位份。樊应德,传旨禁足,着人好生照顾她的起居,旁人皆不可出入。” 樊应德躬身稳稳应道:“诺。” “……皇上。”昭妃好似有些被这等旨意惊到,恍惚了一阵才站起身。走向皇帝,她从身形到声音都显得柔柔弱弱的,“毕竟皇嗣要紧,这禁着足,苓淑女恐无法好好安胎。” 夏云姒垂眸,心下冷笑涟涟。 昭妃真是时时都在做戏。明明是那样刻薄的人,却时刻谨记要装出一副温柔善良的样子。 只是,眼下实不是她做戏的时候。 皇帝的目光在她面上一定:“皇后忌日,你锦华宫倒是‘热闹’。” 昭妃木然闭口,惊得呼吸一滞。 夏云姒按捺着笑意静静听着。 今日这局看似易破,实则凶险。 若非她早先觉出不对且去找了顺妃,便是另一番光景了。皇帝私心里或许并不愿信,但有孕妃嫔的咄咄相逼、宫女的供词、未记档的南珠,纵使不足以废了她也会让她栽个跟头。 而这事,又偏偏闹在了姐姐忌日时。 如若成了,他或许还可因为三分疑心安慰自己——怪她竟在姐姐忌日当日戕害妃嫔,咎由自取。 但这事没成,他便只能去想,一旦成了,岂不是让皇后在天之灵看着妹妹在自己忌日当天受人构陷,无力自证? 事关皇后亡魂能否安息,区区一个苓采女自不足以消解他的怒气。 昭妃非要在这时候跳出来,也真是阵脚乱了。 “你宫中之人你既约束不好,便交由顺妃照料。”他说着一睇顺妃,“让苓淑女迁到你宫中去。” 顺妃从容一福:“诺,臣妾遵旨。” 贺玄时想一想,又说:“后宫诸事,你日后也帮昭妃打理一二吧,到底是你资历最长。” 昭妃的神情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