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监视的锦衣卫校尉见长官亲至,忙上前禀报道:“自逯百户离开后,又有一人进去,但旋即又出来往观音寺去了。后来有僧人出来,去兵马司领了具尸体回来,那人跟过来抬担架,好像很悲伤的样子,但不久便又进了那处宅子。” 朱骥点了点头,下令包围宅子,又将附近所有出口都封住,自己一马当先,先踢门冲了进去。 院子里有两人正蹲在树下调配什么东西,听到动静,本能地去摸兵器,却见兵马司军士已拉开了弓,只得缩回了手,束手就擒。 等到杨埙进来时,短暂的抵抗已然结束。除了两人被杀外,余者皆被生擒,军士在这处前后三进的四合院搜捕出了十七人,反手捆缚后,在院子中跪成几排。 杨埙径直走到一名模样彪悍的男子面前,问道:“你就是朱公子吧?可还记得你在我脸上划的这一刀?” 朱公子哼了一声,道:“我早说该杀了你。” 杨埙指着他身边的人笑道:“这我可就要感谢郭公子了。郭公子,我猜若不是你坚持要用蒋鸣军一案陷害我,我是活不到现在的。” 那男子竟是曾多次光顾蒋骨扇铺,且对蒋苏台也有意的凤阳男子郭信。他低头沉默了许久,才抬头道:“不错,我不该出于私心考虑,我早该杀了你。”又觉得百般不解,道:“我自觉做事周全,不留痕迹,你怎么会猜到是我?” 杨埙笑道:“你做事的确周全,但不可能不留痕迹,世上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我遭人陷害,被指控为杀死蒋鸣军的凶手,那些证人基本上都是真实可信的,只有京营军士方大明一人说了假话。也就是说,方大明是案子的关键。我猜你之所以没有杀死方大明灭口,一是我人还没被处死,杀死证人太过张扬;二是方大明还有用,你正好可以利用他作过伪证这一点来要挟拉拢他入伙。他是神机营军职,刚刚升职做了小头目,能成为你日后谋事的良助。” 郭信道:“难道是官府捉了方大明,他抵挡不住严刑拷问,露了口风?” 杨埙道:“不,在方大明被捕前,我便已经猜到是你了。其实关键还是方大明。” 方大明是重要证人,杨埙是唯一疑凶,但杨埙之前并不认识方大明,二人无冤无仇,只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蒋鸣军。方大明既然在公堂上作伪证,表明蒋鸣军被杀一案,他多少参与其事。但他为什么要杀蒋鸣军呢?就算二人曾有宿怨,蒋鸣军已然瘫痪,再也不能重返军营,他又有什么动手的必要呢? 无利不起早,方大明不会冒着丢掉前程的危险参与其中,除非他能从蒋鸣军之死中得到好处。可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他既不可能接管蒋骨扇铺,又不会娶蒋鸣军孤妹为妻。如此,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他是被人收买了。 收买方大明的人,应该就是杀人真凶了。杨埙刚被朱公子绑架拷问,再醒来时,便倒在蒋鸣军旁边,成为杀人凶手。陷害他的人,显然就是朱公子了。 杨埙已然知悉凝命宝一事,杀他灭口显然是上上之策,朱公子却偏偏为何放过他,还处心积虑要以蒋鸣军一案来陷害他呢?最可能的答案是,朱公子一伙一定能从蒋鸣军之死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但朱公子图谋如此远大,又怎么会将小小的蒋骨扇铺放在眼中呢?他杀害蒋鸣军,多半是出于私人恩怨。陷害杨埙,又是为什么呢? 也就是说,朱公子明明可以分别杀了蒋鸣军、杨埙,却非要设下嫁祸之计,除了需要一个替罪羊之外,似乎更多的是有意针对杨埙。他有意要令杨埙身败名裂,饱受痛苦折磨而死,这便是极深的难解仇怨了。杨埙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跟什么人结下了这样深刻的梁子。 那日他初入锦衣卫诏狱时,狱卒正在热议太上皇后钱氏原为绝代美人,而今竟为皇帝丈夫哭瞎了一只眼睛,年纪轻轻,实在可惜。有狱卒道:“瞎眼还是幸运的了。如果瓦剌杀了太上皇泄愤,钱皇后无子无女,按例要殉葬。” 狱卒随口一句话,竟提醒了杨埙。他又想到那曾入宫仅二十天便被迫为明宣宗殉葬的凤阳才女郭爱来。当日郭信手持诗笺到蒋骨扇铺请蒋苏台题扇,那诗笺用纸,跟那张试盖了印玺的皱纸,不是一模一样的吗? 郭信听到这里,大为意外,忙问道:“杨匠官竟然知道那首诗是郭爱遗诗?” 杨埙道:“算是知道吧。我也是在宫中做漆时,听宫人随口议论的。” 郭信问道:“那么苏台知道吗?” 杨埙道:“当然知道。她还感慨了许久呢。” 杨埙既从狱卒对话中一念联想到郭爱,势必牵扯出郭信,事情便慢慢清晰起来—— 郭信不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