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嬷嬷却从怀里掏出了针包,从里头拿出一根三寸来长的银针来,口中道:“这丫头会写字罢,那手是留不得了。”说着,银针刺入碧玉左右手腕,随意拨弄了几下,也不见有什么血出来,碧玉却已面目扭曲,粗嘎的尖叫声听着已不似人声。 尤嬷嬷却还未停手,扒开她衣服,认了几个穴道,将银针一没至底,再拔出时,碧玉脸上就已经泛出死气,别说睁眼,进出气都似有似无的了。 婆子们慌了,颤着声音道:“老姐姐,这不会是要死了罢?” 尤嬷嬷将银针细细地擦干净,重新放回怀里,用帕子擦了手,又变回了往日模样,淡淡道:“若能好吃好喝地供着,活个一年半载的没问题。” 当然,家庙里吃斋念佛,又哪里会有什么好吃好喝? …… 不过七八日,碧玉的死讯就传到了婧怡耳朵里,说是刚到家庙就哭坏了嗓子,又死犟着不肯搭理人,最后竟是绝食而死。 婧怡闻言沉默了许久。 好好的人怎么会忽然变成哑巴?既成了哑巴,又如何与人说话?她吃了沈青云一脚,伤势只怕不轻,未必就能下得床,所谓的绝食而死,是真的不肯进食,还是…… 一念及此,不由闭上了眼睛,良久方轻声道:“这件事就不要告诉碧瑶了。” 自从碧玉被送去家庙,碧瑶就彻底沉默了下来,人总是呆呆的,动不动就望着某处出神,与往日的活泼灵动大不相同。 绿袖就顺理成章做了婧怡屋里头一份的大丫鬟,红袖也被提成了一等,另选了四个精心调教的丫鬟做二等,分别□□和、夏丽、秋实、冬霜。 至于碧玉下药那天,趁主子不在偷着抹牌的几个婆子,一人被赏五十大板,撵了出去。那个打瞌睡的小丫头则被罚半年月例,发去了浆洗房。 还有各房安插在梧桐院的人,婧怡心中都有数的,便一一找了错处赶出去。不仅将剩余人等重新排班,还定下规矩,凡乱嚼舌根、玩忽职守的,统统一顿板子赶出去。 绿袖的性子又和碧玉不同,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凡事不讲半分情面,说打绝不骂,不说小丫头们,便是上了年纪成了精的婆子们,见她都有些发怵。 梧桐院一时成了水泼不进的铁桶,婧怡只管呆在里面深居简出,倒也过了一段平静时光。 眼见着就要到晋王大婚的日子, 沈青云愈发忙碌,白日里是从来不在家的,隔三差五地还会留宿内宫,若闻起来,只说是公务繁忙。 但什么样的公务能忙到一天到晚地住在宫里?便是皇上的亲生儿子,都没有这样的呀! 婧怡知道他是有事,他不说,她就不问。两个人虽然见面的时候少,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已有了默契与信任。 却正在此时,成国公夫人忽然造访。 成国公是蒋氏的亲兄弟,按着辈分,婧怡是要叫成国公夫妻舅舅、舅母的。 婧怡却只是恭恭敬敬地出门迎接,喊:“夫人。” 成国公夫人看着比蒋氏年轻几岁,长相虽普通,穿着打扮却极新潮,满头的红绿宝石,耳朵上的猫眼石,脖子里的宝石项链挂表,都是南洋过来的舶来品。 听说成国公这些年一直在做跑海生意,横财发了一大笔……如今看来,倒是不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 见婧怡如此疏离客气,成国公夫人就拎着吊梢眼,一脸嗔怪地道:“你还孩子,和舅母还这样,难怪你婆婆老说你一根筋,死犟死犟的!” 说着,倒像她是主婧怡是客一样,拉着婧怡的胳膊就往里屋走,一面嘴里就说个不停: “你个实心眼孩子,听说只管一门心思跟着四郎瞎胡闹,他指东你绝不往西,反倒和你婆婆离心离德了?”自己做到了临窗大炕上,拍着大腿,满脸的痛惜,“我的傻孩子,你是经的事儿少,才会上了男人家的当!须知道,相信男人家的嘴,还不如相信母猪能上树!他们满嘴甜言蜜语,都是为了稳住家里的,去撩外面的!只你婆婆是个实心人,刀子嘴豆腐心,看你一错再错,心里着急却不知如何劝你!” 婧怡听她说得舌灿莲花,面上带着微微的笑,只是敷衍地随口答应。 成国公夫人见她这样,心下冷冷的一声笑,面上却露出焦急神色:“你这孩子,竟还不相信我说的话!”左右四顾,“四郎,四郎在家不,只怕好几日没回家了罢,只怕一两个月都不着家了罢!”说着,微微斜过眼睛,意味深长地瞥了婧怡一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