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嘴唇微颤,死死盯着管妈妈手里的鞋,忽然拍着床板,歇斯底里地大叫道:“出去、你们统统都给我滚出去!” 管妈妈和婧怡互看一眼,二人同时行礼,默不作声地往外走。 临到门口,又听蒋氏冷冷开口:“回来,把灯点上。” …… 婧怡在松鹤堂正屋的耳房凑合了一夜,她一向认床的,压根就没有睡的意思,便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蒋氏也没有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总疑心屋里有声音,第二日晨起时眼下便黑了一圈,又起了满嘴燎泡,脸色蜡黄、精神萎靡。 袁氏过来请安,见状吓了一跳:“……仿佛是越发严重了,要不要再请个太医来瞧瞧?” 蒋氏本来就没有病,这会子也是被吓得,听袁氏提起太医,并不得劲,出了半日神,忽然开口道:“老三的生母,去了有多少年了?” 袁氏想了想,不大确定地道:“有个十五、六年了罢。” 蒋氏神色不动,说出来的话亦是平平的:“她为王爷诞育子嗣,也算是有功之臣,这样,过两日将水月庵的静云师太请来,为她做一个七日的水陆道场罢。” 京师庙宇众多,水陆道场做得好的数不胜数,水月庵在其中并不出名。 出名的是水月庵的住持静云师太,据说年轻时曾是世家贵女,某夜天降暴雷,亡其父母,她却得雷电之力开了天眼,从此可通阴阳、窥天命,最擅卜卦、驱鬼之术。 倒不曾听说她精于水陆道场的。 袁氏眼中有深思之色,面上却不露半分,恭顺地应过,自去料理不提。 …… 却说婧怡,晨起从松鹤堂回梧桐院,得知沈青云竟一夜未归,不禁皱起了眉头。 说是宫中来了贵客,陪着皇上一道接待,但内宫不留外臣过夜是祖宗留下的老规矩,从未破过例的。 内宫之中不论妃嫔还是宫女,都是皇上的女人,外臣留宿,若传出什么流言来…… 秽乱后宫可是重罪。 想到此处,眉头皱得更紧,太阳穴的青筋突突地跳。 刚想叫人去打探打探消息,外面就有通报进来:“四爷回来了!”话音刚落,便见门帘一挑,沈青云带着股浓烈的酒味走进屋来,身上穿得还是昨儿那件衣裳,已有些皱皱巴巴,只面上神情还算镇定。 “怎么喝了这许多酒?”婧怡起身道。 沈青云直到此时才露出些许倦意,捏着眉心道:“一旦应酬起来,也就身不由己了。”说着,细细打量妻子的面色,“你去松鹤堂侍疾,母亲可有为难你?” 婧怡笑了笑:“您先去洗个澡,出来再说。” 沈青云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闻,点点头,自去净房收拾,少时,换了家常宝蓝色竹叶纹直裰出来,拉着妻子坐到了床边,将她柔软的身子抱在怀里,低声道:“这两日委屈你了。” 婧怡自他怀里抬起头,眉眼弯弯:“还好、还好,两败俱伤。”将这两日夜里发生的种种说了一遍,并不隐瞒。 她细细地留意着沈青云的表情……说到蒋氏借喝茶起夜不让她睡时,他眉头紧皱;说到她假装打鼾磨牙时,露出了无奈的笑意;待说到以鬼神之事惊吓蒋氏时,他面上就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末了,刮了刮她的鼻子:“真是不省心。” 婧怡微笑:“妾身对母亲如此大不敬,您不怪我?” 沈青云一顿,缓缓摇头,道:“若她能静下心来,便能发觉其中蹊跷。”只怕是心中有鬼,这才慌得没了主张。 二人一时沉默了下来。 沈青云想了想,忽然转开话题,开口道:“你身边的几个丫鬟,最漂亮的那个,多大了?” 婧怡一愣,身边最漂亮的丫鬟? 心下微微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您是说碧玉?今年十七了……四爷怎么问起她来?” 沈青云点头:“倒也不小了,家中可给定了亲事?”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