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的水声渐渐小了,四阿哥还在软榻上躺着,微阖着双眼。 他听到了那人在水中起身,听到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这些天一直压在心底的火苗簇簇地跳动起来。 踢踢踏踏的脚步由远及近,四阿哥勾起唇角,慢慢睁开眼睛—— “哗——” 兜头而下的冷水像是一盆寒冰,将一簇燃烧的正旺的火焰灭了个干干净净。 四阿哥几乎是下意识地原地弹起,带着一脸还在流淌的水迹不可置信地瞪向还拎着水桶的人。 苏大公公老神在在地放下水桶,刚刚洗完澡的脸庞泛着粉嫩,“怎么样?清醒了吗?” 被浇了个透心凉的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下身某个一直勃发的部位此时也彻底软了下去,心里难免有了怒气,“你是疯了吗?真以为爷舍不得打你?!” “你打啊!” 苏大公公的气势从来不输人,“你这还没迈上金銮殿呢,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有种也给我定个午门斩首,让满天下的人看看雍亲王是不是真的要当皇上了?!” 四阿哥一时愣住,呆呆地看着苏伟,屋内的烛火啪啪地爆出火花。 榻上的人拧紧眉毛,湿透了的衣服贴到身上,被窗缝透进来的小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颤。 今晚东小院是库魁值守,本以为送了热水进去,暂时就没什么事了。没想到,半个时辰没过,苏大公公就打开了门,让库魁去准备姜汤。 好在姜汤是随时都备着的,库魁很快从茶房端了两碗来,躬身进入内室时,屋里异常的安静。 苏伟走过来接过姜汤,库魁觉得奇怪,壮着胆子在临出门时往四阿哥的方向瞄了一眼。这一瞄不要紧,吓得他差点儿绊在门槛上。 坐在软榻上的人明显一身水迹,上半身完全湿透,绑着辫子的白玉结都粘在了衣服上。 这是闹别扭了?那水不会是苏公公泼的吧?可是这屋里只有两个人,如果不是苏公公,总不能是王爷自己吧? 库魁不敢往细里想,只暗暗决定,一会儿把张保、张起麟都叫起来,今晚要随时待命。 不过,出乎意料地,这一夜的东小院很平静。 张保、张起麟跟着库魁在台阶上蹲了一宿,卧房内没多久就熄灭的烛火却再没亮起来。 翌日清晨,黑着眼圈的三位公公亲自摆膳,几个人探头探脑地看了半天。换了朝服的四阿哥和苏大公公像往常一样,一前一后地从卧房内走了出来。 “今天也不用带什么了,爷晚上还是回府里来住。” 四阿哥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拎着帽子的苏公公看起来也很正常。 “咸安宫的事儿该跟万岁爷提提了,咱们不好总送东西去。” “就是一些补品,没大碍的……” 两人一起坐到桌旁,张起麟连忙盛了粥递到两人手边。 苏伟抬头看了一眼,被几个人的脸色吓了一跳,“你们昨晚都干什么了?怎么一个个都跟没睡醒似的?” “没有,没有,都是张保呼噜打得太响了,”张起麟跟着赔笑,莫名躺枪的张保公公在后面偷着剐了他一眼。 苏伟一脸不明所以,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张起麟又给王爷布菜,舀了一勺姜丝炒鹌鹑,“这鹌鹑正嫩的时候,王爷多吃点儿。” 舀起的勺子还没落到碟里,桌上的人突然惊天动地的一声,“阿嚏——” “王爷恕罪!” 张起麟手一抖,菜掉到了地上,三位公公立时跪了一地。 苏伟叼着烧饼一脸茫然,四阿哥用帕子擦了擦鼻子,随意地甩甩手道,“行了,不用你们伺候了,都出去吧。” 听着那明显的鼻音,三位辈分都不低的公公交换了一下眼神,临退出门时都狠狠瞪了某罪魁祸首一眼。 “这都怎么了?”苏大公公很是无辜。 “不是谁都像苏公公那么大胆子的,”四阿哥自己盛了半碟姜丝鹌鹑,慢慢地嚼着。 “一会儿找太医开副驱寒的药吧,”苏伟喝了一大口粥,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不就淋了点水嘛,真是越来越娇气了。”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