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军医跟在后面,絮絮地,“陛下在中军,有军务。这两天一有空就来帐外,却不叫人进去,说是别扰了小爷给贵人疗伤,看来陛下是对的。” 远远的,有军士跑过来,“陛下落帐了,下来了。” 顾夕抬目,看见祁峰挟着风进来。 祁峰连日处理军务,又挂着赵熙,简直不眠不休,眼睛都熬红了。 “夕儿,成功了。”祁峰刚从大帐过来,赵熙不仅醒了,而且还嚷着饿,又要沐浴,生命力异常的振奋。祁峰眼睛亮亮的,他一把揽住顾夕,“夕儿,成功了。” “夕儿,幸亏有你……”祁峰发自内心地,全是庆幸和感激,“耗费了许多内力,筋脉可有受损?过会让军医给你瞧瞧。宗山上下来一个叫赤苏的,听说药理很好,医着太后呢。已经着人快马加鞭回宫,开出方子给陛下和你都好好调调。” 顾夕眉梢动了动,赤苏,真是良医,他当放心了。 祁峰伸手拉他坐下,替他披了件衣,亲手端着参汤,“夕儿,喝了。” 顾夕心头气血翻腾,强压住不露声色,哪里喝得下去,他摆摆手。 祁峰抬手抚了抚顾夕的肩头,入手才感觉到,这个弟弟,真的清减。算起来,二人同母,也是至亲兄弟。祁峰温和地把弟弟揽在怀里。 顾夕一身疲惫,倚在兄长怀里,鼻子竟有些涩涩了。他滞了好一会儿,到底低声探问,“嬷嬷……可好?还在营里?” 祁峰叹气。 顾夕垂目。 “我至宗山时,夕儿刚出生,从王庭抱出来,我们一行历尽艰难才到了宗山……”祁峰低声回忆。 顾夕眉头微动,儿时的记忆于如此模糊,王庭于他,简直是最遥远的所在。倒是那个女人,那个顽强又卑微地活着女子,陪着他在宗山度日子的情景,真实确切。 “移居宗山后……”祁峰微微叹气,那时他已经长大,万山为掩人耳目,将他圈在后山。他艰难地度过了孤单的童年,却一点逃走的念头也没有,因为他知道无论燕祁还是南华,都没有他容身之地。 顾夕也是心有所戚。这个坚强的男子,苦心支撑的,是燕祁的中兴梦,还有帐中的挚爱赵熙。 “燕国太后已死,”祁峰抬目看顾夕,“年后即加封娘亲为太后。夕儿随陛下去王庭观礼吧。” 顾夕动了下,“陛下也去王庭?” “嗯,她刚到卧牛堡时说过。”祁峰垂目看顾夕,“王庭里有娘亲,也是夕儿的家。” “家?”顾夕眼里蒙上雾气,他转目看向窗外,千里草场,往北就是王庭,他们出生的地方,是他的根,他的源,可他却不能回去了。 “兄长……”顾夕轻轻唤。 祁峰应了一声,顾夕还是头一次这样唤他。他珍视地揽着幼弟的肩,“夕儿……” 半晌,两人静静听着帐外雪簌簌之声。 “兄长……夕儿求您一事。” “你讲。”祁峰舀了一勺参汤,送到顾夕唇边。这个弟弟,长这么大了,他才有机会宠一次。祁峰眼睛全湿了,温和道,“喝了它,你要什么兄长帮你。” 顾夕也很感慨,慢慢喝下这口热汤,“我到此地的事情,不要告诉陛下。我……此刻也不能见她,我得离开一阵……” 祁峰诧异,“为何?” 顾夕抬手止住他话,拖着步子往帐门走了两步。 祁峰起身,“夕儿,你站下。” 顾夕停下步子,沉滞好一会儿,艰难道,“弟临行前,还有一事,请兄长代为善后。” 祁峰皱眉,“谁准你走了?有什么事,我给你去办,你且在此地养伤。” “是尊者。” “万山?”祁峰皱眉。 “尊者……埋骨山中,当日那个断崖左近,附近有怪石古木,挺好认。” “夕儿……”祁峰被顾夕这句话震动,遍寻不见的万山,死在山中?怎么死的?他霍地看向顾夕,顾夕满面悲凉。 祁峰全明白了,这真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最糟糕的情形,他长长叹息,“好,尊者的后事,我来办。不过夕儿不能走。” “兄长,夕儿一身罪业,倾满天瑞雪,也洗不净,洗不净。”顾夕摇头,“这样的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