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他定了定神,深深拜下:“十一郎多谢阿翁提点。” 宁老尚书眼中流露嘉许之意:“阿翁不日便要上书乞骸骨,届时与圣人求一求,让你入崇贤馆。” 本朝惯例,王公及三品朝臣子孙可入崇贤馆,然而崇贤馆一共只得二三十个名额,粥少僧多,像宁老尚书这样有官无职、并无权柄的大员,也只有长子嫡孙方有这待遇。 宁老尚书这是想趁着致仕给儿孙换一个前程,但宁家孙辈不少,这前程着落在谁身上,全在祖父一念之间。 宁彦昭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仿佛一道光,将他年轻的脸庞点亮了。 本朝进士科不糊名,礼部侍郎身为考官,手中权力极大,而当朝礼部侍郎偏与他祖父有龃龉。 这些年因他刻意的弹压,宁家子孙空有一身才学而不能崭露头角。 若是可以入崇贤馆,馆中学士便是其师长,有这些天子近臣的举荐,礼部侍郎便不能再假公济私,一举及第指日可待。 宁十一的目光坚定起来,再拜叩谢:“孙儿定当悬梁刺骨、囊萤雪案,不负阿翁栽培。” *** 沉香凤凰之谣迅速传遍整个长安城,几乎是街知巷闻。 奈何沈宜秋镇日在院子里懒懒躺着,婢女们都随了主人,也是万事不关心的性子,故而那首童谣传入沈宜秋耳中时,已经是两三日之后了。 彼时她正无精打采地歪在榻上,湘娥和素娥,一个给她打扇,一个剥了冰镇的葡萄往她嘴里喂。 沈宜秋打小容易苦夏,每年到了这个时节便吃睡不香,这几日也是,一见饭食荤腥便腻味,只用些清淡的蔬食、篜菓子和鲜果。 不出几日,前阵子养出的肉便又消了下去,下颌尖下来,便显得有些楚楚。 湘娥一边剥葡萄一边道:“早知小娘子一下子瘦下来,前些时日裁衣裳,便裁得小一些了。” 素娥道:“罢了,小娘子来年就出门子了,到时候这些衣裳便不合式了。横竖就穿这一夏,到时候都要丢在这里。” 湘娥遗憾道:“都是上好的纱穀和花纱罗,倒不如一起带过去,日后有了小小郎君和小小娘子,改几身小衣裳,又轻软又舒服。”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倒想得远。”深宜秋笑道。 湘娥认真道:“哪里远了,六月初下定,最晚岁末也该成礼了,到明年秋天就该有小小郎君小娘子了。” 沈宜秋还来不及说什么,素娥也来了兴致,掰着手指道:“第一个最好是小小郎君,第二个是小小娘子,第三个……” 沈宜秋哭笑不得,不过听他们七嘴八舌聒噪着,心中不免也生出几分憧憬来。 上辈子她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诞下自己的孩子,若是有个孩子,她定要亲手替他缝许多小衫子、小袍子、小皮靴、小足衣、小帽子…… 还有冬天的小狐裘,要用最细最软的白狐腋…… 她想着想着,不免出了神,素娥看在眼里,对湘娥使了个眼色:“小娘子定是在数小小郎君和小小娘子,到时候从高到矮,从大到小那么一溜儿跟在身后,个个都像咱们小娘子一样好看,啧……小娘子多吃几颗葡萄,多福多子。” 沈宜秋红了脸,翻身坐起,抽过她手中团扇,倒提着,用斑竹扇柄敲她的脑门:“越发没规矩了!将我编了一半的长命缕取来。” 湘娥忙道:“小娘子身子不舒坦,何苦做那些费神的东西,让奴婢们代劳便m.daOJUHuIsHou.cOM